風不小,吹得旁邊的樹枝動搖西晃。
他站在寒風中,側對著自己站著,身姿挺拔,一手揣在大衣口袋裡,一手拿著電話。
遊人如織的東街,有目光頻頻落在他身上,而他的視線卻定麵前的那顆古樹上。
古樹上掛了個牌子,牌子上寫著一句話,“人生海海,總有相遇。”
隔著扇玻璃,聶霜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隻看見他時不時將手攏在唇邊,咳嗽兩下。
見他杯子已空,她又讓服務員過來添了些水。
結束通話回來,看見水杯剛加滿的熱水,傅聿時的視線頓了下。拉開凳子時,他很自然地將杯子拿過來,握在掌心。
屏住呼吸,聶霜緊張地看著他,像犯人在等待法官大人的裁決。
“沒事了。”他喝了口水,喑啞開口。
一身的重負卸下,她很好奇,困擾她的大事,是如何被他輕易搞定的。
“你是怎麼解決的?”
“古意的老板,是我哥的一位老朋友。那個瓷器是她清理老屋時,在已逝的長輩那裡找到的,留著,不過存一絲念想。”
她點了點頭。
“隻要東西還在,能重新複原就行。她答應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慢慢把那些碎片修複好。”
嗓子不舒服,他語速很慢,語調沉沉,反倒給人一種十足的信賴感。
“就這麼簡單?”
就算是關係匪淺的朋友,也很難因為他的一通電話,就原諒失手之人。
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傅聿時喝了口水,“嗯。就這麼簡單。”
沒有懷疑他的話,聶霜徹底鬆弛下來,劫後餘生般深吸了口氣,“謝謝,我一定會儘最大努力讓它複原。”
“你為什麼幫我?”
怕他多心,誤會她不想再陷入之前的某種債務關係中,她又補充了句,“這麼大的人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還你。”
不是不想還,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還。
“不用還。”傅聿時看著她,頓了下,“那天晚上我態度有問題,我跟你道歉。”
聶霜當然知道,那晚她的問題也不小,對彆人的婚姻指手畫腳,她憑什麼?
聞言,她尷尬地笑了下,“你的道歉短信我收到了,隻是我看見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我出門找過你,但你好像已經走了。”
她找過他,這讓傅聿時有些意外,“那不生氣了?”
他剛幫了她一個大忙,哪裡還敢生氣,她開玩笑道:“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她清澈而純粹的笑如此熟悉,又如此猝不及防,讓他心頭忽然蒙了層柔軟的絲絨。他按圖索驥,找到了生命中被標記,又遺失的某些東西。
雪已經簌簌落下。
今天是跨年,沂市有不少演出。去舊迎新的時刻,總是需要一些新鮮的儀式感。
好一陣的靜默後,傅聿時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看向對麵還在賞雪景的人,“晚上打算做什麼?”
用勺子攪動著杯中冷掉的咖啡,聶霜的情緒淡了下來,“晚上可能要回家。”
跨年夜全家一起過,是聶舒曼定下的規矩,更何況今年梁亦潮還回來了。
傅聿時微微點頭,斂了眸色,手指在水杯上以很小的幅度敲擊著,卻沒再說什麼。
談到回家,聶霜不免又想起了白天母親說的那句話。想搬出去,就讓傅聿時去一趟家裡。
她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或許是聶舒曼想要確認什麼。
然而,她還沒斟酌好措辭,對麵的人卻已經看穿了她:“還有事?”
輕抿了下唇,聶霜試探性地開口:“你上次說最能討老太太歡心的,是我?”
在他愣怔的片刻,她繼續道,“我媽想見你,或許,我們可以再合作一次。”
她始終像個鐘擺,知道不該,但還是朝他發出了邀約。
這個問題來的猝不及防,傅聿時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
“聶霜。”他身體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