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麵儘失,自尊也在這一刻被碾碎。
文淵盯著聶霜,唇角仍保持著得體的笑,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琴聲止,聶霜起身,從容淡然地開口。
“這首《離人淚》送給外婆,也送給在座的各位,希望大家在往後的生活中,少離彆,多歡聚。”
這首曲子她練了近二十年,每個音符都早已融進了骨血。
哪怕這些年她早已不再鑽研琴藝,但《離人淚》依舊是每日清晨,雷打不動的功課。
隻是...
聶霜望著台下,在沸反盈天的呼聲中,她隻覺被無限的孤獨包裹。
那種孤獨來自於遙遠的時空。
是她眼睜睜看著一名演奏家,常年在理想與現實中撕裂自己,衷愛的曲子不見天日的孤獨。
是蒙塵的珠玉再見天光,作者卻早已塵歸塵土歸土,無法再證身後事的孤獨。
心底百味雜陳。
如果父親知道這個最初的,他最衷愛的版本,依舊會得到大家的喜愛,他會不會為自己的妥協感到後悔和遺憾?
燈光乍亮。
抬眸的瞬間,她恰好撞進傅聿時的瞳仁中央。
百人的宴會廳,唯獨他們兩個目光交彙。
他目光極靜,極深,屏蔽了周圍的一切喧囂。
不再是無波無瀾,也不再讓人捉摸不透,那眼底顯而易見的欣賞中,帶著微微的震驚。
這一刻,某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在聶霜心底劃過。
同修複好一件瓷器,受到客戶嘉獎時的快樂不同。
電光火石之間,她隱約明白了那種鼓動著她上台的情緒是什麼。
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帶了占有欲的,較量。
是她不該有的情緒。
心底升起的那場颶風,被她悄無聲息壓製了下去。
下了台,聶霜並未留戀那些掌聲,而是目標明確地朝文淵走過去。
“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她提醒對方,“我朋友的事,你是不是也該解決下。”
被餘熱未消的無數雙眼睛盯著,文淵不敢公然發作,瞬間轉換了笑臉,彎起唇角。
“聶霜姐你放心,我文淵也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盯著她看了兩秒,聶霜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回到席間,煙雨的人便圍了過來。徐若拽住她胳膊,一臉亢奮。
“聶霜姐,你到底還有什麼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聶霜將手搭在她肩膀上,“糟了,這下底細全露完了,一點神秘感也沒了。”
李早倒是對聶霜的琴藝略知一二,但今日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煙雨這座小廟供了尊大佛,他連說話都更有底氣了。
“哪天煙雨要真垮了,咱是不是在美食店之外,又多了條路了?”
“傻子說什麼呢。”蘇行知拍了下他後腦勺,又遞了杯水給聶霜。
她還沒伸手去接,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已經將另外一隻水晶杯,遞到了她麵前。
見她發愣,傅聿時的手又湊近了些,眼裡寫滿了勝負欲,再沒了往日的禮讓。
聶霜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此刻為何會如此幼稚,但不管她喝誰的水,都顯得有些厚此薄彼。
正猶豫,徐若已經接過蘇行知那杯,仰頭一口氣喝完了。
“辣椒吃多了,好渴啊。”
在傅聿時帶了些侵略意味的眼神中,她終究接過他的水,“謝謝。”
一旁的蘇行知卻突然提醒她:“對了小霜,照片還看嗎?”
“要看的。”不知為何,聶霜此刻心情忽然變得很好,“聽說這許願塔有個悲情的傳說......哎傅聿時你乾嘛?”
“奶奶叫我們過去。”
他湊在她耳旁,姿勢親密地低語,然後光明正大去牽她的手。
被他拉走前,聶霜忙扭頭對蘇行知交代,“行知哥不好意思,我等會兒再來看。”
傅老太帶著她認人,都是些傅家的世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