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文夫人身邊的人來。
那是文夫人最得力的陪房崔嬤嬤,和文氏一樣的慈眉善目。
“昨兒還聽這些丫頭說新婦生得好,侯爺真是好福氣,娶了位這般貌美賢惠的一位夫人……哎喲喲,我這奴才都替侯爺開懷!”
她笑得眼尾褶子都擠在一處,親熱地要去拽薑彌的手。
薑彌也笑。
但崔嬤嬤的手被旁邊的婆子笑著擋開了。
“是了,誰人不知道咱們郡主體恤溫柔?”
她和旁邊侍女笑得爽朗。
“剛才管事伺候的幾個來了都這麼誇,打心眼兒裡欽佩喜歡咱們郡主娘娘——來,嬤嬤這邊坐,郡主大清早就給您備好座兒了,就等著您來呢!”
嬤嬤親親熱熱將人往那邊引,又忙不迭給人遞茶,將手占據得滿當。
“嬤嬤一大早來想是有要事,老婆子太多嘴耽誤您了,您請、您請。”
親熱恭敬,話和主動權都讓她占去了!
崔嬤嬤心裡惱火,但臉上仍然是笑。
“老奴來這裡,是為了取元帕……”
誰不知道這邊的雪尋春昨夜根本就沒叫人守夜,熱水也是早上才叫的?
就鎮戎侯和平川郡主這身量比較,平川郡主如今麵上氣色……怎麼也不像一夜操勞的模樣。
文夫人昨夜本還在懊惱,聽了幾欲撫掌大笑。
“不是青梅竹馬早有婚約麼,不還是不行周公之禮?”
“這頭沒開好,後麵文章可大有作為啊!”
崔嬤嬤眼裡含笑。
要的就是一個“夫妻不和”的起始,後麵才好慢慢拆解。
誰不知道這二人看起情好,實際上念書的時候並不算親近,且前些日子還有謠言,說這郡主屬意的是那位康德郡公……這裡麵門道可太多了。
起得早也不成,夫人派了一群又一群人,要的就是她根本沒時間造假,這剩下的到底怎麼說,可就是她們夫人做主了。
……當然,這位也確實不是善茬,自己做了一上午好人,做儘了親人和善的名聲,到她反而便直接請了個老虔婆打發,叫她散播薑彌目中無人也沒地說理去。
但現在,可不是她張狂的時候了!
果不其然,這位一直淑寧文靜的新婦神色有些驚惶。
她抬眼看了下在旁邊的賀缺,才扯出了一個笑。
“這物事我們收著便是了,嬤嬤還要取麼?”
前朝有將這東西新婚四處傳著看賀喜的倒灶習俗,但燕朝出過好幾位女帝,女人的地位高了不少,新婚夜的元帕也隻是最親近的嬤嬤看一眼收好便是。
更有戲了。
崔嬤嬤笑著點頭哈腰。
“是了,我們夫人也是關心侯爺郡主,您看……”
“這樣……紅藤,你去取元帕來。”
薑彌眉心輕蹙,但仍然招手叫侍女。
太過順利,讓崔嬤嬤神色有點異樣。
消息肯定屬實,賀缺和薑彌的反應也證明了確實未行房事。
但薑彌為什麼還這麼鎮定?難不成是昨兒就隨便擠了兩滴血?
但侍女已經將元帕取了來。
薑彌全程自己沒有沾手,隻是示意那侍女將放在盒子裡的元帕遞給她。
也好,若是裝的,後麵她們更有說頭。
崔嬤嬤舒展了眉眼,正欲站起身來取,腳下卻猛然一滑。
“啊!”
所有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旁邊的嬤嬤驚呼著要來扶,卻不小心又推了把,被迫撲向前麵的崔嬤嬤慌亂之中抓住了那盒子,然後和盒子一起摔下!
嘩啦。
剛剛一口沒動的茶被她袖子帶下,一滴不落,全部澆在了盒內裡麵。
全場靜默。
隻有薑彌紋絲不動坐在那裡,受驚似的往賀缺那邊靠了靠。
“夫君,那這帕子還能給母親她們嗎?”
那一下摔得結結實實,但遠遠比不上此時崔嬤嬤的兩眼一黑。
被女孩子靠著的年輕人似乎被哪個稱呼取悅了。
原本抿起的唇線微微翹了下,複而遮掩似的懶散垂眼,扶住了旁邊單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