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你能阻止世界末日嗎?或是帶她飛升?盛意揚起唇角,表情泛著苦意:“師祖,您彆同我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了,我真的聽不懂,我……我失憶了,若以前得罪過您,還望您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奚卿塵垂下眼眸,低聲重複一遍最後四個字。

盛意喉嚨乾澀,不敢看他。

許久,他緩緩開口:“我懂了。”

盛意默默鬆了口氣,總算敢與他對視了。

“你果然是有苦衷。”奚卿塵認真道。

盛意:“……”

她又要解釋,奚卿塵卻不願再聽,隻是彆過臉去淡淡道:“既然來了主峰,日後就要遵守主峰的規矩。”

盛意:“……您說。”

“主峰的規矩便是一切隨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奚卿塵重新看向她,“你現在想做什麼?”

盛意:“……”

安靜,大殿內死一樣的安靜。

許久,盛意斟酌回答:“我想回乾峰。”

“那便先四處走走,熟悉一下主峰。”奚卿塵回答。

盛意:“……行。”

她扭頭往外走,奚卿塵亦步亦趨地跟上,她隻好停下。

奚卿塵靜了靜,道:“你自己去。”

盛意麵色訕訕,低著頭小步快走出了大殿,正要往前走時,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又折回來:“師祖。”

“嗯。”奚卿塵以為她要帶自己一起散步,立刻上前一步。

盛意:“您最近沒有放神識出去監視我吧?”

修為到一定程度,即便閉門不出,也能觀儘天下事,監視她一個撲街更是輕而易舉。

奚卿塵聽出她的警惕,頓了頓後開口:“沒有。”

“真的?”

她其實是相信他的,畢竟如果他監視自己,就肯定不會對她這段時間受的屈辱視而不見,如今見麵半點沒提,就說明他根本不知道。可相信歸相信,涉及自己的**,還是要再三肯定的好。

“嗯。”世間聲音諸多吵擾,他住進主峰後,便再也沒有放神識出去過,知道她在宗門後,他本想留一縷神識跟著她,但……他怕看到她像當初對自己一樣,去對另一個男人。

“我沒有,”奚卿塵肯定回答,“以後也不會。”

盛意默默鬆了口氣:“多謝師祖。”

說罷,她便出去了。

主峰很美,比她在坎峰時看到的還要美,連陽光都格外偏愛,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金燦燦的,仿佛濾鏡曝光過度,有種不真實的美感。

盛意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回頭再看這座巍峨的洞府,終於知道為何眼熟了——

與褚非的洞府分明風格類似,也不知是誰模仿的誰。

盛意想想奚卿塵的性格,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她忍不住輕笑一聲,才發現自己還抱著奚卿塵的法衣。

……剛才忘了給他了,要不現在還?

法衣似乎察覺到她的糾結,頓時勒緊了她的腰。盛意無言片刻,摸摸比綢緞還軟的布料:“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靈呢?”

法衣安靜地掛在她身上。

盛意歎了聲氣,隻能抱著它繼續遊走。

荷葉大小的石板鱗次櫛比地懸浮在空中,下麵便是流動的雲霧與萬丈懸崖,盛意一隻腳踏上去時,隻覺心疾都要嚇犯了,但漸漸的就發現了,這些石板好像有靈性一般,不論她走得快還是慢,步伐是大還是小,都能準確無誤地托住她。

雖然不合時宜,但她還是為自己的新發現高興,四下張望一圈確定無人後,沒忍住在半空中邁著大步跳來跳去。

等玩夠了,她便坐在其中一塊石板上,雙腿垂在下麵輕輕地晃,閉著眼睛,高高地舉起一隻手感受風從指縫穿過。

遠山不知是哪位弟子又有所突破,短促的炸開一朵祥雲之後,千萬隻鳥兒霧氣一般在空中變換陣型,她的手指隔著千萬裡,仍能感受到來自遠方的蝴蝶振翅。

自從來到逢源宗,盛意每天除了裁符紙,就是為劇情、為各種不友好的目光煩擾焦慮,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想,隻是單純地去感受風。

纖細修長的手指間,看不見的風卻摸得著,如綢緞,如雲霧,如溫水,與手指交錯的瞬間,她甚至能感覺到風的溫柔與眷戀。

大約是這個想法太離譜,盛意忍不住笑了一聲,掌心的風也愈發輕柔。

“我說過的,你有慧根。”

身後突然傳來奚卿塵的聲音,盛意嚇一跳:“你怎麼來了?!”

說罷,察覺自己語氣不好,又輕咳一聲找補:“不是讓我自己走走嗎?”

“你能與風共鳴,”奚卿塵伸出手,任由風吹來,“可世上絕大多數修者,包括我,都隻會吹風。”

“……我也隻是吹風。”盛意哭笑不得。

奚卿塵看向她,眼眸猶如水洗過的黑曜石,盛意對上他的視線,漸漸也笑不出來了。

“小意,試著接納自己,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沒用。”他說。

盛意愣了愣,積攢的多日的委屈突然險些爆發,她想告訴他自己就是那麼沒用,明明通曉全文,卻連一段小小的劇情都改變不了,明明決定了靠自己,最終還是靠他突然的選拔擺脫困境。

她想說自己什麼都做不好,無能、無用,也不夠堅定,好得不夠徹底,壞得也不夠徹底,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是頂廢物的一個。

可她看著奚卿塵的眼睛,千言萬語卻化作一句毫不相乾的:“……你叫我什麼?”

奚卿塵眼神虛浮一瞬,又重新堅定:“小意,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盛意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竟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隻能匆匆低下頭。

奚卿塵定定看了她許久,久到不合時宜了,才硬生生彆開視線。盛意察覺到他的視線離開,不由輕咳一聲:“要不您去忙吧,我自己走走就好。”

奚卿塵沉默一瞬,答應了。

他走之後,盛意又等了片刻,確定他不會再回來了,才歎了聲氣往後仰去,其他石板乖順地湊過來接住她。她躺在石板上,下麵是萬丈懸崖,上方是熱烈的太陽,一切美好得不太真實。

……他說她能感覺到風。

盛意猶豫著伸出手,風兒又一次眷戀地纏在她的手指上。她閉上眼睛,感受風的快慢,聆聽世間萬物發出的響動,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好像要與天地融為一體。

盛意在這種飄飄蕩蕩的感覺裡,甚至生出了她可以與萬物溝通的豪情壯誌,隻是沒來得及細想,便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陽光溫暖是好事,可睡著了就有些惱人了,曬得人難以安眠,好在睡夢中的盛意沒有苦惱太久,一片雲便被風輕輕吹了過來,遮住了曬在臉上的方寸陽光。

盛意難得睡個好覺,等被小鳥的嘰嘰喳喳聲吵醒時,竟然已經臨近傍晚。她遲緩地眨了眨眼睛,輕輕推一下臥在她肚子上的一隻小鳥,閉著眼睛睡覺的小鳥立刻醒來,不滿地衝她啾啾。

“……講點道理好吧,你在我身上睡誒。”盛意無奈。

小鳥又啾了兩聲,圍著盛意亂飛的幾隻鳥立刻湊近,也都趴在了盛意身上。

盛意好氣又好笑,隻能繼續躺著不動,等到它們都趴夠了才起。

看一眼天色,已經過酉時了吧。盛意想了想折返大殿,隻見奚卿塵安靜地坐在殿前台階上,竟然顯得孤零零的有幾分可憐。

盛意心軟三秒,隨即又逼自己強行冷靜。奚卿塵也看到了她,原本渙散的眼睛逐漸有神:“你回來了。”

“師祖,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盛意開口。

奚卿塵頓了頓:“去哪?”

“乾峰。”盛意回答。

奚卿塵沉默一瞬:“我準備了新的被褥。”

是被褥,不是房間,可見他就沒打算讓她單獨睡。盛意咽了下口水:“不、不必勞煩師祖,我還是回去吧。”

“你還喚我師祖。”奚卿塵看向她的眼睛。

盛意愣了愣,遲疑:“師、師尊?”

奚卿塵:“……”

“您既然已經決定收我為徒,我再喚師祖是不合適,”盛意順坡下驢,“那便喚師尊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咱們以後四舍五入就是父女了。”

奚卿塵:“……”

盛意思忖,要不要乾脆叫聲爹,徹底讓他放棄幻想,然而一對上他的眼神,又慫了。

奚卿塵似乎在想辦法把她弄過來之前,並未想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事,無言許久後艱澀開口:“你還未敬拜師茶,我們不算師徒。”

“那我現在……”

“你不是要回去嗎?”奚卿塵打斷。

盛意在敬杯茶板上釘釘和回乾峰之間猶豫許久,艱難地選擇了回乾峰。

奚卿塵安靜地起身,似要送她回去,盛意張嘴就要拒絕,卻聽到他說:“我準備了新的被褥。”

“……勞煩師祖送我回去。”盛意話到嘴邊換了風向。

奚卿塵點了點頭,跟在她旁邊往外走。

夕陽西下,餘暉落滿兩人的肩頭,盛意恍惚間以為又回到了盛家村的時候,他們每到這個時間,就會從後山回到家裡,有時候煮一碗白粥,有時候加兩個雞蛋,吃完便交頸而眠。

她總是不知羞地往他身上黏,他雖覺得不妥,卻也拿她沒辦法,日子簡單和順,好像能一輩子這樣過下去。

如果他是男主該多好。盛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

“到了。”奚卿塵停下腳步。

盛意頓了頓,才發現已到山門前,她深吸一口氣,恭敬地低下頭,恰好能看到他衣襟上的繁複暗金花紋。

“師祖,我先告辭了。”

話音剛落,山門緩緩打開,早在外麵等候的顧驚時笑著招手:“小意……”

看到奚卿塵也在,連忙正經些,“師祖。”

奚卿塵抬眸看向他,顧驚時頓覺一股強大的威壓降臨,逼得他呼吸困難,連神魂都在動顫,盛意看到他一瞬間麵色蒼白如紙,便知道肯定是奚卿塵做了什麼,連忙擋在他們之間。

“師、師祖,我先回去了。”她僵硬地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顧驚時身上的威壓消失,撲通單膝跪地。

“你如今是我的徒弟,”奚卿塵定定看著盛意,“按輩分來說,他該喚你一聲師叔。”

盛意:“……”

顧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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