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沒有……為何不去找我?”奚卿塵聲音發顫,連‘死’字都不肯提。
盛意察覺到自己臉上濡濕的感覺,剛要與他分開,便被他急急加速了這個吻。
天地顛倒,星辰璀璨,風撥弄著花,藤椅不知何時化為烏有,盛意跌進柔軟的草地,與天地融為一體,她艱難彈出一縷靈力,立刻將角落裡的靈草罩個嚴嚴實實,靈草雖沒意識,卻還是不高興地扭了扭。
情至深處,她勉強平複著呼吸,抱緊奚卿塵炙熱的身軀:“何、何時發現我沒有……”失憶的。
是因為跟盛家村那會兒一模一樣的三間破瓦房,還是因為顧驚時所在的那株靈草?亦或是因為他在提到褚非時,她沒有追問那是誰?盛意絞儘腦汁,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哪裡露餡了。
“從一開始。”奚卿塵聲音沙啞。
盛意愣住。
重逢太熱烈,奚卿塵的指尖有汗,撫上她的眼睛時帶來一股潮氣:“這裡,盛滿了我。”
盛意無言許久,終於無奈地笑了:“難怪……”
世上萬事,唯有愛意難以遮掩,她也是儘力了。
“為何不去找我?”哪怕此刻水1乳1交融,她已證明從未變過,但奚卿塵對這個答案依然執拗,並總忍不住施以最惶恐不安的揣測,“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說及此,他力道有幾分失了分寸,盛意頓時抽了一口冷氣。
“我……走不了,”盛意艱難解釋,“從我意識恢複起,神魂便為這一方天地所困,隻能等一把鑰匙帶我離開。”
“如何找到那把鑰匙?”奚卿塵問。
盛意與他對視許久,笑了:“已經找到了。”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騙他,隻是意識聚攏後,記憶就一直不太全,直到與他重逢,過往才漸漸複蘇,再之後聽他一本正經說什麼心疾……盛意又彎了彎唇角。
看著她的眼睛,奚卿塵漸漸明白了:“我是你的鑰匙……”
盛意摸摸他的眼睛:“幸好你來了。”否則她還不知要獨自一人被困多久。
“不是幸好。”奚卿塵聲音沙啞。
盛意愣了愣:“嗯?”
“從來沒有什麼幸好,”奚卿塵吻上她的眉眼,“隻要你存在,我便一定能找到你。”
他與她隻要都活著,重逢便是注定的,因為他的道心堅定,從不轉移。
盛意聽出他話裡的堅定,眼角隱隱有些濕潤。她什麼都沒說,隻是無聲地攬緊他的脖子。
從天黑到天亮,又從天亮到天黑,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即便近在眼前,思念也依然如潮水般泛濫,直到合二為一,方覺自己和對方真實存在。
奚卿塵跟著盛意在島上生活了三個月,每日裡緊緊相隨,半步都不肯遠離。盛意對此很是無奈,強調多次自己不會再消失,也不可能離開他,可惜沒什麼用,他依然要時刻跟著,一步都不肯遠離。
盛意拿他沒辦法,索性就隨他去了,每天在島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侍弄麥田與花草。而奚卿塵在這種規律的生活裡待久了,漸漸的也開始鬆弛,至少不會徹夜不眠盯著她了。
轉眼又過了一年,牆角小小的靈草長出新的嫩芽,盛意盯著看了許久,回頭笑著問奚卿塵:“我們去給他找個好人家吧。”
“好。”奚卿塵溫聲答應。
兩人帶著靈草離開,走出很遠之後,奚卿塵回頭望去,恰好看到小島化作一縷風消失不見,他微微一怔,瞬間攥緊了盛意的手。
“怎麼了?”盛意抬頭。
奚卿塵盯著她看了許久,確定她是鮮活的、真實的,是不會像島嶼一樣消失的,這才乖順地搖了搖頭:“沒事。”
盛意看出他的不安,無聲靠在他身上。奚卿塵感受著她的體重,心裡漸漸安定。
兩人最終選了一戶書香門第給顧驚時,即將成為他父母的兩夫妻品性善良,又是多年求子無果,幾乎可以預見顧驚時到了這家後會如何受寵。
“但應該也挺頭疼,”盛意認真分析,“畢竟他看起來很不愛讀書的樣子。”
“無妨,父母愛子,不算不計。”奚卿塵平靜開口。
盛意一想也是,便將靈草輕輕丟了下去。
“好好做人,長命百歲。”她笑眯眯地,給予天道的祝福。
奚卿塵始終安靜地守在她身邊,沒有問她為何會醒來,也沒問她為何會找到顧驚時被洗去記憶的生魂,他隻知道她回來了,不會再走,便夠了。
兩人送走顧驚時,便去見了褚非。
褚非看到盛意愣了愣,過往記憶刹那間湧入。他一句話沒說,上前將她抱住。
“自儘的時候是不是覺得自己挺英雄啊?”他聲音沙啞地問。
奚卿塵默默把人從他懷裡拉出來:“請自重。”
褚非白了他一眼,再次把盛意拉回來:“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我們的記憶怎麼回事,是不是被你篡改了?”
奚卿塵不敢問的問題,他一股腦全問了出來,盛意擺擺手,解釋得很隨意:“算是上任天道給我留的禮物吧。”
他曾給予她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她當時以為隻是隨口一說,直到跳進黑雲,才刹那間領悟一切。
所以她要了一個太平的人間,要回了犧牲的夥伴,要自己終有一日與他們重逢。當然,她也曾試圖帶走這個世界有關‘盛意’的記憶,但……盛意看了眼奚卿塵,心想這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實現的願望。
不過幸好沒有實現,否則奚卿塵忘了她,還怎麼做帶她脫困的鑰匙?
如今想想,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所有的紕漏與不完美,都是天道贈予她的,真正的禮物。
“褚仙子,”盛意挽著奚卿塵的胳膊,笑嘻嘻道,“好不容易重逢,我們不醉不歸呀。”
“自當奉陪。”褚非揚唇,漂亮又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