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溶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恐懼,他將頭側靠在薑妱的肩上,悶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從小就愛當著她的麵撒嬌,還時不時的喜歡掉幾滴眼淚,當然這大多都是一種博取愛憐的技巧,這麼多年下來,他的肩膀越來越寬,個子越來越高,加上早就知道了他做得那些事,薑妱大多時候已經不怎麼理會了,但是一旦當這人真正流露出難過、脆弱時,她生來柔軟的心卻仍是會被觸動。
薑妱頓了一下,還是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殷溶貼得她更緊了些。
這時,薑妱卻看到了從門簾外探進來一個小腦袋的女孩兒。
她拍了拍殷溶的肩膀,想將他推開,當然是推不動的。
薑妱費力地喘了一口氣:“你先起來,阿憲來了。”
殷溶果然抬起了頭,看向這世上唯一個敢趴在
他們門口偷窺的人。
對女兒,他自然又是另一種態度:“驕驕,你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殷憲歪了歪頭,卻遲疑著沒有動,直到薑妱向她招了招手,她這才一反常態有些扭捏地蹭了進來,站在離床邊三四步的地方又不動了。
其實薑妱與自己親生的孩子並不算十分親近,她當時懷這孩子的時候,滿腦子想得就是把她生下來就解脫了,到時候托殷溶從後宮中找個品行好的女子撫養她,自此便斷絕這層血緣關係,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座帶給她無儘羞辱的皇宮。
但是等這孩子真的生下來,殷溶卻開始以各種理由阻止她離開,拖了一月又一月,直到拖不下去才徹底撕開了兩人其實都心知肚明的那層溫和有禮的假麵,真正露出了他極其偏執瘋狂的本性。
薑妱走不了,用殷溶的話說就是,他活著一天,她就絕不可能離開他,她若要離開,隻有一個可能,那就他死了。
之後薑妱有一段時間做噩夢都是當時兩人翻臉的場景。
那鮮紅的血湧出來,那雙手強製的帶著她的手探進溫熱的皮肉中……
總之,那真的是隻有在噩夢裡才能想象出的場景。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薑妱多麼親近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嬰兒也不太可能。
加上她又多病,一天也沒有哺育過孩子,女兒生下來都是乳娘在喂養,殷溶親自照顧她,讓母女之間更加沒了培養感情的機會——雖然薑妱也從沒主動過就是了。
但是孩子親近生母是天性,當薑妱輕聲讓她到身邊來的時候,殷憲眼睛一亮,顛著腦袋上的兩個小發包蹭到了她的腿邊。
“阿娘!”
自從確診懷孕以來一直壓在心中的隱憂一下子又浮現了上來,薑妱眉宇含著憂愁,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頂。
殷憲簡直受寵若驚,她立即墊著腳用力的蹭了蹭母親柔軟的手心,之後又順勢蹭到了薑妱懷裡。
這次薑妱沒有拒絕,她撫摸著女兒的脊背,卻將目光投向了孩子的父親。
猜測薑妱的心思一向是殷溶的特長,他立即明白了她在擔憂什麼,當即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這個。
懷抱著女兒的母親,在一旁溫柔看著母女倆的父親。
若是不知
內情的外人,見到這樣的情景,怕是會認為這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吧。
*
說實話,當初對於幼子的到來,薑妱並沒有十分期待。
若有選擇,她不會要這孩子,這不完全是她跟殷溶關係複雜的緣故,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孩子的降生會無可避免的動搖女兒的地位。
如果腹中的是個女孩子還好,如果是個兒子,那麼到時候朝野中逼迫殷憲讓位的聲音甚至會超過當初殷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