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緒低落,薑妱便認真安慰道:“弟弟記得,是因為我以前教過他啊。”
大公主抬頭看向她:“真的嗎?”
薑妱沒有說謊,她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所以,弟弟是聽了兩次記住的,淑寧下一次
就記住了。”
大公主終於展開了笑顏,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薑妱道:“我們講一講指法吧?”
大公主道:“娘娘,您彈琴嘛,談完了再講……”
薑妱摸了摸她的腦袋,接著果真隨性彈了一曲。
這曲子與她過往彈奏過的名曲都不相同,節奏要稍歡快些,指法韻律都不複雜,純是為了哄小孩子開心即興編的曲子,這種音調其實不太適合用琴來彈奏,但是說不上高雅,聽上去卻十分有趣。
大公主和安兒都側著耳朵傾聽,但是彈到末尾時,薑妱卻突然敏銳的察覺到了帳外密集的腳步聲。
她心下咯噔一聲,立即把手按在琴弦之上止住了琴音。
戛然而止的音樂讓兩個孩子都有些懵,這時,通報聲傳來:“娘娘,秦國的皇女殿下求見。”
薑妱第一反應就是回憶剛才的琴音有沒有什麼破綻,但是再一想,自己還沒“死”的時候,阿憲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她對這個又完全沒興趣,總是曠了古琴課去學騎馬,在薑妱“死”之前,殷憲的水平還不如傅淑寧,至少人家孩子還知道琴弦有七根,殷憲估計哪邊是琴頭哪邊是琴尾都不知道。
退一步講,即便她現在長進了,也絕不可能從琴技琴音上察覺到什麼的。
她這才放下心來,將琴推到一邊,接著立即便讓人放殷憲進來。
這時今天的儀式已經結束了,殷憲換下了正式的朝服,換上了便裝,這是一身海棠紅的長袍,樣式更偏向男裝,形製簡單便於動作,但是腰間卻掛了兩三個玉石做的掛墜,長長的流蘇搭在裙擺上,顯得有些俏皮。
這孩子頭上的金冠也已經摘了,隻將一頭稍微打著一點卷的頭發高高梳成馬尾頂在頭上,發帶上也點綴著幾個小鈴鐺,當真可愛。
殷憲一向是這個樣子,至少在外表上是很有禮貌的,她進門便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殷憲見過皇後娘娘。”
薑妱讓她免禮,又看著她一步步走近,跪坐在下首。
這是她們時隔三年多近四年第一次私下相處,即便是對於薑妱來說,也已經過了大半年了。
她敢放心的打量她,是因為殷憲坐定之後,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盯在安兒身上舍不得挪開。
這時候就能看出
她確實還是個孩子了,掩飾目的的能力還不算周全,她或許隻是想親眼確認一下出現在晉國宮廷的男孩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但是一旦真的見到,那種情緒波動,至少在薑妱這個知情人的眼中,是十分明顯的。
“這、這孩子是……”殷憲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竟然結巴了一下——方才當著上萬人的麵宣讀足有一刻鐘長的誓詞都不見她打個跟頓。
她清了清嗓子,將目光移向薑妱,終於把情緒和姿態都掩飾好了,才狀似好奇的問道:“這兩個孩子是晉國的皇子和公主麼?”
還知道用大公主做掩飾。
薑妱也在掩飾,她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嚴肅端莊,解釋這兩個孩子的身份時聲音也克製著變得乾脆利落。
”原來如此……“殷憲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句,視線飄到安兒身上,又克製著移回來,勉強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晉國的皇後身上。
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於美醜已經有了基本的概念,但是殷憲一向不太關注彆人的相貌,這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皇後相當年輕,更漂亮的出奇。
殷憲自己的母親就是絕世美人,但是她記事以來,母親的身體就一直不算康健,再次生育之後就更是幾乎急轉直下,在去世之前,幾乎稱得上形銷骨立,在孩子眼中,母親自然仍舊是美的,但是眼前的晉國皇後,卻又是另外一種美麗。
她看上去還算健康,肌膚勝雪,但是臉頰上泛著血色,纖細卻不極端消瘦,神態端莊嚴肅,聲音也頓挫有節鏗鏘有力,看上去心誌強硬,一看便不是短命的相貌。
同樣是美麗,這樣一具健康的體魄,若是母親也擁有該有多好?
這孩子從小就沒有躲避人目光的習慣,她若是與人交談,便是定定的盯在那人的臉上,探究時更是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