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致原本不像那些迂腐老頭子一樣覺得穿胡服就是不守婦道,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皇後這樣實在太出挑紮眼了些,與晉國越來越強調中庸保守的風氣完全不相容。
他心中暗想——當時不是死活不願意出宮麼,來行宮的一路上都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情緒也那樣急躁,動輒打罵宮人,見了誰都是一副壞脾氣,怎麼現在倒是樂不思蜀,與先前判若兩人。
許致是淑妃的內侄,原本與褚皇後便是兩個派係的人,加上他見過皇後情緒最不穩定、最難堪的一麵,對她的態度自然有點隱晦的厭煩輕蔑,覺得她德不配位,若不是有個太師父親,根本沒資格作陛下的皇後。
但是經過了這一段時間,他卻又被薑妱的一言一行弄得非常疑惑,厭惡之情也不知不覺減輕了許多,實在弄不明白為什麼她與之前有這樣大的不同,最後隻得歸結於有些女人經曆了喪子之痛之後就會瘋魔一段時間,等傷痛平息了,人可能就正常了。
許致桀驁清高,自認不能跟剛失去了孩子的弱女子一般見識,因此也漸漸放下了成見,替皇後辦起事來越來越賣力,還自覺這是一種負責任又不因私廢公的專業態度。
“回稟皇後娘娘,宮中吳院判已經到了行宮,正等您召見。”
“這麼快?”薑妱不自覺有點慌張——其實距離她收到褚景和的來信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吳院判來得不僅不快,還有些遲了,畢竟豐和行宮距離東京城也沒有多遠,一個月的功夫,就算爬也爬來了。
不過薑妱很快鎮定了下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遲疑了一下:“吩咐他稍等片刻。”
許致一走,宮人們都圍上來,忐忑道:“娘娘……”
薑妱笑了笑:“沒關係,你們繼續踢吧……宮裡的禦醫到了,我去換身衣服。”
等她帶著絲蘿、春藤幾人離開,剩下的宮人都有些悵然。
“娘娘……該不會要回宮去了吧?”有人低落的說。
另一個人馬上拍了她一巴掌:“說什麼呢!娘娘回宮是好事,咱們該為她高興才是……這裡窮鄉僻壤,她天仙一樣的人物,怎麼好耽擱在這裡。”
“話是這樣說,隻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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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妱回去洗了個澡,換了件中規中矩的宮裝,絲蘿重新替她將頭發挽起來,配上華麗精致的金玉頭飾。
見她從回來後就一直不說話,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夏梔心細,忍不住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薑妱回過神來,搖搖頭,又摩挲了一下方才換下來疊好的胡服:“沒什麼,我隻是有些可惜,若是回宮了,你好不容易做出來的衣服就穿不得了。”
夏梔這才釋然:“這有什麼,奴婢就隻會這點手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