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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妱垂下眼睛,嘴唇也緊緊的抿了起來。
傅初鴻見她沉默,反倒有些好奇她此時此刻的想法,便道:“皇後?”
薑妱為褚皇後難過,自然就不太想搭理他,因此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一言不發的低下了頭。
她這樣一副不吵鬨卻明顯不想理人的姿態太過明顯,傅初鴻頓了頓,執著的問:“你在想什麼?是不認同朕的話?”
之前便說過,薑妱不太善於偽裝,同時她也不是個喜歡掩飾情緒的人,因此不過忍耐了片刻,待到傅初鴻又再追問,她便一下子抬起頭,牙齒咬緊,以至於看上去雙頰都有些鼓起。
傅初鴻被這目光看的有些詫異,接著便聽他的皇後看著他的眼睛,用緩慢卻極其清晰的語調說:“陛下,您不該說這樣的話。”
“什麼?”傅初鴻都被來得及感受被反駁的生氣,便被指責的懵了一下:“朕說……”
“您是小皇子的父親,怎麼能說他被母親遺忘是件好事呢?”
或許她的語氣帶著因性情所致的溫吞和柔軟,在薑妱的口中,即便是這樣不客氣充斥著質問指責的話,也能讓人不自覺地提不起怒氣,她繼續道:“相比於妾往日的‘不依不饒’,您不為他的夭折而傷感麼?”
看著薑妱用這樣一雙含著失望黯然的眼眸望著自己,傅初鴻下意識的反應竟是去解釋:“朕不是這個意思,又如何會不傷心?隻是……”
出乎意料,薑妱沒有像以往那樣歇斯底裡的打斷他的話,而是認真的注視著他,仿佛在等待這個孩子的父親來做出合理的解釋,解釋他為什麼要以死去的孩子作為引子去刺傷他喪子的妻子。
傅初鴻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他確實不知道方才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那確實也是他的兒子。
隻是……畢竟過了這麼久,他的傷感相比皇後,確實太過淺薄。
傅初鴻搖了搖頭,呼出一口氣來,去拉薑妱的手——立即被躲開了,他也沒生氣,隻是溫聲道:“是朕說錯了話……”
薑妱定定看著他,半晌後才軟下神情:“請恕妾身冒犯。”
見她緊繃的肩頭放鬆了下來,傅初鴻也鬆了口氣,他看起來脾氣倒還真是不錯,轉頭對一直沉默看著這一切的褚東陽,語氣無奈道:“老師,你瞧,朕有口無心,這便差點又得罪你的女兒。”
褚東陽慢慢將視線移到薑妱臉上,父女兩個對視了一眼。
薑妱的目光沒有像方才一樣慌亂猶疑,她堅定倔強地將他的視線頂了回來。
褚東陽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隻是移開視線,對傅初鴻淡淡道:“喪子是人間至痛,陛下,您若體諒皇後的難處,確實不該說那樣的話。”
傅初鴻有些驚訝於褚東陽的直白——畢竟對方一向謹慎,輕易不對內宮中事發表意見,可能也是避嫌的緣故,尤其不會乾涉涉及皇後的事。
他本以為自己這個老師仍然會說“陛下家事外臣不敢妄言”之類的套話。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個有些尷尬的話題,傅初鴻對薑妱道:“聽吳院判說,你身子還虛弱著,現在來登山,身體受得住麼?”
薑妱也知道不能揪著方才的事不放,點到為止才能真讓傅初鴻生出那麼點愧疚,於是緩下神色,認真應對她名義上的主君:“妾已覺得好了不少,太醫也說最好多走動。”
傅初鴻點了點頭,突然道:“既然如此,那這次便隨朕一同回宮吧。”
薑妱心下“咚”的一跳,一時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