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根興帶著聶修謹去收地籠,朱紅英站在岸上跺腳:“這個老頭子!”
“媽,沒事的。”
朱紅英也沒辦法:“那我來把衣服給洗了,你去把菜給挑過來,準備燒中飯。”
黃聆去地裡摘了茄子、青椒、對著船上的黃根興喊:“爸,你摘一把空心菜回來!”
黃根興回了她一句知道了,看著聶修謹撐船還有模有樣的:“小聶,你不是江城人嗎?城裡人也會撐船啊?”
“我是回城知情,我小時候在西南山區長大。小時候夏天基本上就泡在水裡的……”
聶修謹無意隱瞞,畢竟時間長了老夫妻倆也會知道,黃根興又是刻意在問,黃根興一邊收籠子,一邊說:“所以爸爸早早沒了?媽媽上來就改嫁了?”
“嗯!”聶修謹知道自己的家庭關係很複雜,估計老丈人會嫌棄。
“哦,那也是滿作孽的。”這口氣倒也不是什麼嫌棄。
“還行吧!反正再怎麼樣,也已經長大了嗎!”聶修謹跟著他一起把的螃蟹倒出來,一隻隻螃蟹掛在網上,還不肯下來。
聶修謹要學著黃根興去抓,黃根興叫:“當心!”
聶修謹被螃蟹的大螯給夾了一下,疼地直皺眉,黃根興笑著說:“看我的手勢……”說著給他比劃怎麼抓螃蟹。
也不難學,他很快就學會了。看見池塘中間一片綠油油的植物,聶修謹問:“這是空心菜嗎?”
“對,聆聆叫我帶一把回去。”
“空心菜還能長在水裡?”
“本來就是水陸兩栽的,螃蟹池子要水草,你看塘裡全是草,空心菜也是很好的一種水草。池塘裡的水很肥,空心菜喜歡肥水,夏天的時候生長旺盛,螃蟹
能在這個下麵遮陰,而且水上的空心菜還特彆嫩。”黃根興開始摘空心菜。
聶修謹跟著他一起摘,兩人邊乾活邊聊天,黃根興時不時地說幾句黃聆小時候的事情:“彆看她現在文文靜靜的。那時候帶著他們姐弟倆去抓黃鱔,抓到蛇,這個小丫頭都不怕的,還拿起來嚇小鳴。從小淘氣讀書兩不誤,她媽當時還讓她去考個中專,一個是戶口能農轉非了,第二是怕她讀書,讀得太高,性子又野,收不回來,嫁不出去。她一定要讀高中,現在總算畢業了!”
說起嫁不出去?聶修謹深感愧疚,那時候他們已經把房子買在並排,黃聆的爸媽因為兒女都在市區,時常來看看黃聆。黃聆的媽,對黃聆不肯結婚,一直很有意見,他曾經親耳聽見,已經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對著黃聆叫:“他到底有什麼好?你這樣沒名沒分地跟著他?”
“我沒有,我跟他沒有睡過,一次都沒有!我和他是朋友,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就是這麼簡單!”
“你們孤男寡女,你錢再多,在彆人眼裡,也是因為跟了他才有的,聆聆聽媽媽一句話,找個老實人嫁了吧!”
倒是眼前黃聆的爸爸,說的話完全不一樣:“你讓她找什麼樣的男人嫁了?你自己掰掰手指,你見過幾個比咱們聆聆能乾的?就連咱們小鳴,也不如她啊!不是說咱們家姑娘不想嫁人,實在是眼界高了,眼光自然就挑剔了。再說了,結婚這個事情,男人是為了傳宗接代,女人呢?娘家自古都是沒有半片瓦的,所有嫁出去要個遮風擋雨的瓦片,有口飯吃。現在她自己掙下這麼大的家業。嫁人不嫁人無所謂了!”
“當年,就讓她讀了中專,現在外孫都該上初中了。”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兒媳婦,為了你孫子,跟你兒子一樣的學曆,現在還不是安安穩穩做個職員。小鳴那個混小子前幾天還對她吼。要是聆聆被女婿這樣發脾氣,你生氣不?”
“我當然生氣,聆聆這麼好……”
“芸芸也很好,等下去你兒子那裡,有空罵罵那個混小子,讓他男人不光要有胸肌,還要有胸襟!聆聆這裡你彆瞎操心了啊!都這個歲數了,歪瓜裂棗的女婿,我可看
不上!”
聶修謹看著頭發還沒有白的黃根興,想想自己真是愧疚,這輩子能跟他做翁婿,也是自己的福氣,聶修謹在那裡嘿嘿笑了笑:“怎麼會,黃聆那麼好的一個姑娘,誰會不喜歡她?”
黃根興的話題是轉在黃聆性子上,聶修謹思路是在黃聆的嫁得出去嫁不出去上,黃根興繼續收蟹籠:“小聶,我看你很年輕,不過說話做事倒是挺老練。畢業幾年了?”
“畢業很多年了,我就讀了中專,畢竟我媽賺錢不多,我也不可能一直要繼父來養吧?那時候畢業就自己乾了……”
三筐螃蟹放上岸,洗完衣服的朱紅英要上船,換聶修謹下來,黃根興說了一句:“小聶挺能乾的!”
朱紅英皺眉,黃根興轉過頭:“小聶,你要是累了,那就換阿姨下來!”
聶修謹當然想站在黃聆身邊跟她扯淡,不過現在是跟老丈人搞好關係的時候,自己已經把家庭問題和學曆問題暴露給他老人家了,要是還不勤快點跟他搞好關係。說來乾活,實際上就是蜻蜓點水,估計就被人嫌棄了。
“當然不累,還有挺有趣的。”
“那就走吧!”
黃根興帶著聶修謹繼續,直到黃聆把飯給做好了,兩人也把今天的地籠全部收完。兩人脫了皮褲在水槽邊洗手洗臉,聶修謹接過黃聆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看見的老黃的毛巾已經舊地須須頭都出來了,他的毛巾是純新的,帶著剛出廠的那股子味道。
聶修謹看見一桌子菜,就知道丈母娘這個人好客,黃聆把昨天放進冰箱的熟醉蟹拿出來,夾了十個出來。
朱紅英老實,不會說彆的話:“小聶,沒什麼吃的,你隨便吃一點,不要客氣哦!”
一邊說一邊給他夾菜:“這個雞蛋是自家養的雞,跟買來的不一樣。你吃吃看?這個白切羊肉,是我們鎮上有名的羊肉館的,沒有膻味。這個尖沙魚,隻有我們這裡有,江城是沒有的……”
聶修謹被丈母娘給堆了那麼多的菜,一直在飯桌上掌控局麵的他,被一個農村中年婦女給弄得說不出話來,眼睛有點酸,他媽從來不會管他有沒有吃飽,有沒有吃好,她隻顧著討好那對父女。
“媽,您讓人家慢慢吃好吧?
”黃聆實在看不過去了,就跟著老爸乾了一個上午,她媽已經覺得這個小夥子橫好豎好了。她撥開蟹殼,本地螃蟹和湖蟹是一個品種,但是一直以來個頭沒有湖蟹大,原因就是本地的塘水含鹽高,容易造成螃蟹早熟,螃蟹一旦發育成熟,也就不長個頭了。早熟的好處是這個時候黃已經滿不錯了。
剛剛還聊些有的沒的,快吃完飯,黃根興對著聶修謹說:“下午我們休息一下,三點還要抓魚,抓完魚,跟我起發飼料。”
這下連黃聆就驚訝了,她爸還真當這是來了一個小工啊?偏偏聶修謹還屁顛屁顛地說:“好!”
吃過飯,朱紅英收拾起了碗筷,老黃去睡午覺了。黃聆看了坐在那裡休息的聶修謹一眼,指著裡麵的一張小板桌,讓聶修謹搬了出去,她拉了兩張椅子,放在邊上的樹蔭下,泡上茶。端上黃中還帶著青的橘子。
聶修謹坐了過去,黃聆剝開一個橘子,分了一半給他:“我爸問你什麼了?”
“就隨便聊聊,叔叔很好相處。”
三點多老黃又帶著聶修謹下塘抓魚,老黃跟水產老板在那裡結算。聶修謹蹲在地上殺魚,嘴巴裡哼哼著歌,叫:“黃聆,給我拿個盆過來!”
黃聆遞給他一個盆,低頭看他蹲在那裡,左右看邊上沒人,伸出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這一腳沒有上輩子那麼重,卻?聶修謹心頭一喜,轉頭瞪著她:“你給我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卻見黃聆低頭對著他在那裡笑,輕聲罵了一聲:“笨蛋!”
聶修謹站了起來,端著魚,跟在他身後,往裡走。
“燒火去!”反正已經把他當長工使了,不如就用得徹底些。
聶修謹還沒在灶膛邊蹲幾分鐘:“小聶,走了!去喂飼料了!”
喂完飼料上來吃晚飯,邊吃黃根興又說:“小聶,今晚你跟我一起看蟹塘?”
黃聆看向她爸,朱紅英不能理解,她家老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就算人家小夥子在追求自家女兒,也不能把人家當成長工使吧?就算以後真成了女婿,那女婿也是嬌客,哪裡能這樣往死裡用的?
“爸,他訂好了縣裡的招待所!”
聶修謹立刻說:“沒關係的,打個電話退了就好。我也很想看看蟹塘晚上是什麼樣的。”
黃根興對著黃聆媽說:“晚上狗一叫你就要起來,難得小聶在,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一個晚上,黃根興起了四次,聶修謹每次都起來跟著他一起拿著手電筒巡塘。中間有一次,確實依稀見到了人影,大約是看見人出來了,所以才離開的吧?
上輩子,黃聆的父母給她錢讓她在江城買房,這些錢就是靠著這樣辛苦賺來的。而她借給自己度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