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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數學試卷,因為是三校聯考,不是我們出的卷子,有部分題目是超綱的,所以考差了的同學,不要灰心,還有兩年時間,我們繼續努力。”
講台上,數學老師講完最後一道大題,總結道。
他話音剛落,下課鈴聲敲響。
聽了一上午試卷的學生沒有顧及他還在,已經窸窸窣窣地在座位上動起來,顯然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下去。
數學老師搖了搖頭,出了教室門。
教室裡立馬聲音大了起來,如沸騰的水。
慕纖纖探過頭問,“逾雨,你知道這次數學考試,最高分是誰嗎?”
溫逾雨筆尖頓住,下意識往窗邊望去,腦袋轉到一半,又回過神,僵硬地揉了揉肩膀,才故作茫然道,“……是誰?”
“談嶼辭!”
談嶼辭。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隻不過一道光明正大地出了聲,一道悄無聲息地默在心裡。
“他真的好厲害,你都不知道,這次三校聯考,他不僅是數學最高分,還是唯一一個滿分。我認識的十四中同學都向我打聽他,說他是不是個書呆子,這麼難的題目,他都會做。我說他才不是,他是那種成績好長相好家世也好的天之驕子。”
“不過啊老天可真是不公平,他這樣的人都沒什麼缺點的,做什麼都輕而易舉,和我們不是同一類人……”
慕纖纖的聲音慢慢在耳邊彌散,溫逾雨筆尖無意識在草稿紙上,畫出雜亂的線條。
是啊。
他這種人,好像天邊高懸的上弦月。
她明明看得見光亮,卻怎麼都觸摸不到。
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該用什麼方法,向他靠近一點。
“對了,你這次數學考了多少分?”
思緒突然被慕纖纖的問話拉回,溫逾雨抿了抿唇,嗓間無端有些發澀,“7……78分。”
“這麼……”低啊,剩下的話被慕纖纖咽了下去,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溫逾雨。
暗想,她不是很努力嗎?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學習。怎麼還考這麼一點分數。
溫逾雨指尖蜷了蜷,在她的目光裡,背脊無聲地僵硬。
直到慕纖纖收回目光,她才漸漸放鬆下來。
但那種無言的羞愧和難為情依舊蔓延在心間。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自己從來都沒有不努力。
但成績依舊平平。
而且也不知道,怎樣讓成績好起來。
就像一道無解的命題。
·
放學鈴聲敲響,潮市今天又是一場雨,昨日短暫的雨停簡直像夢一場。
趙逢青給她發來消息,讓她自己坐公交回來,她不來接。
文字短暫,但溫逾雨看了好久,才慢慢往外走。
雨天,路上堵,公交站台上等車的人也格外多,地麵上一灘泥水。
溫逾雨避開泥水,站在公交台外,靜靜等著公交車過來。
車流慢慢湧動,C4路公交車明明近在眼前,卻遲遲才開過來。
車門打開,她不善於和人爭搶,遠遠的落在最後,上了車。
車廂裡彌漫著水汽和潮濕的泥土氣息,氣味不算好聞。
溫逾雨站在進門口,緊緊握著扶手,才沒被擁擠的人群擠到。
她的前麵,是幾個被迫和她四目相對的男生,他們滿臉尷尬。
溫逾雨稍微錯開視線,把目光透往玻璃窗外。
雨好像越來越大,儘管在公交車內,水氣卻越來越重,玻璃窗上潮氣堆疊,無數顆水珠從窗戶最上麵往下滾落。
隻能通過零星一點的蜿蜒水痕,看清外麵的世界。
在斑駁的水痕裡,她觸不及防地,又看見那輛車,兩個M的車標在雨裡熠熠生輝。
她知道這輛車叫邁巴赫。
也知道裡麵載著談嶼辭。
隻是和上次的忐忑緊張比,她這次卻靜。
因為她知道,他看不見她。
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像公交車和邁巴赫一樣。
明明並駕齊驅,明明她能看見他。
可他怎樣都看不見自己。
就算他真的看過來,也隻能看到公交車裡擁擠的人群。
她混在其中,渺小又不起眼。
就像她隻敢通過水痕,偷看他一眼一樣。
“前方到達西湖泵站,請準備下車……”
公交車停住,前門打開,有人下車,有人上車。
她不受控製地順著人流,左右搖擺,如蘆葦蕩裡因風而起的蘆葦絮。
好不容易停住,顧不上急促的呼吸聲,猛地往窗外望。
窗外一片雨幕綿延,不見那輛車的蹤影。
就耽擱那麼一會兒,它卻已經開走了。
就如同水中望月般的驚鴻一瞥。
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溫逾雨收回目光,心情莫名空茫難辨。
公交車繼續往前,下車的人越來越多,她也有了空位可以坐。
選擇的是臨近剛剛那扇窗的座位。
低著頭,抱著書包,思緒如亂飛的雨幕般,飄揚四散。
總有幾個瞬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可能在想他。
也可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