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蕭偃才在巫妖的懷裡醒過來,他發現天上一彎月亮,在深藍色的天空中,漫天都是星星。
他躺在柔軟光滑的法袍上,渾身懶洋洋暖洋洋不想動,又有一點懵,不知今夕何夕,他能清晰看到月色下巫妖的眼睛,明明應該很冷,但金色的瞳孔給人覺得又很溫暖和甜蜜。
他遲鈍地想了一會兒,發現他們還在緩緩飄動著,竟然還在空中?
他終於回過神來:“這坐個滑翔傘看風景也能遇到病危的端王,這恐怕也是那玄之又玄的氣運了,但這每一個契機,小皇帝都有可能做出另外一個抉擇,比如嚇得拔腿就走摧毀魂匣,比如坐視不管等未來的皇後與甘汝林一並被捉處死,比如坐視端王去死。
端王死,天下也許會大亂,但卻也有可能是小皇帝的契機,不破不滅,小皇帝有自己幫助,重奪天下未必不行,隻不過的確是會生靈塗炭。
他卻選擇救輔政親王,繼續讓這些大山壓在自己頭上。
簡直就像是得了神靈的好運賜福。他忍不住想起他儲物戒裡除了心理安慰沒什麼用的好運符來。
蕭偃卻一驚:“你去?”
巫妖點頭道:“太醫院治不好他的,我卻可以。死靈法術中有一種非常特彆的瘟疫領域……我能製造領域,當然也能收為所用,這是同源法術。而且他們從疫區來,我剛才看那大夫,身上全是瘟疫之地帶來的死氣,雖然他並沒有受感染,但可知那一行人,必然還有同樣染病了的。”
蕭偃聽著這玄之又玄的理論:“也就是說這些瘟疫之地的死氣,對您有用?隻是您怎麼出現在人前。”
巫妖將手伸出法袍,原來骨手上已戴上了長到手肘的皮手套,蕭偃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柔韌光滑,巫妖解釋:“龍皮手套,阻攔一切有害法術、毒藥、詛咒。”
蕭偃端詳了下巫妖全身都籠罩在黑色寬大的鬥篷中,兜帽下隻看到高挺的鼻子和蒼白色薄唇,以及線條優美的下巴,一些金色發絲露在外邊,雖然古怪了些,但街道上偶爾也能看到金發卷發的西域人和藍眼睛的胡人,加上巫妖說話流利,因此不至於會被人當成精怪。
巫妖道:“給我你的手詔,不然無法取信於那小太醫。”
蕭偃想了下到台前迅速手書了個手詔,又有些懊惱:“應該早點刻個閒章,也是個記認。”
“印章?”巫妖拿了個深紅如珊瑚色的硬質橢圓塊出來:“這是火焰龍骨,我們那邊很多人也用這個做印章,堅固,很難毀壞。刻什麼字?”
蕭偃略一沉吟:“風行草。”
巫妖點頭,骨指微動,金紅色粉末落下,橢圓章上瞬間刻好陰刻篆文,按在桌麵印泥上,鮮紅朱砂印泥落在黃綢麵,“風”字飛揚英挺如龍行於空,幾乎破印而出,“草”字在下柔韌隨風,伏而不倒,意味深長。
蕭偃將那枚火焰龍骨章拿過,握在掌心,感覺到隱隱生溫,猶如餘炭,透光可看到龍骨內似有熔岩流動,橙光氤氳,仿佛隻要一用力,就能捏破薄脆的外殼,爆發出內裡火熱的焰流。
蕭偃此刻還不知道,後世對這枚他最喜歡的寶印無數次研究,都認為是這位中興聖主在潛龍之時最好的心態印證,而這一印記第一次出現在詔命醫治輔政親王端:“我剛醒的時候,連一個幻術都施展得半途而廢,連你都嚇不住,靈魂綁定的儲物戒也無法打開。後來勉強借助之前的魔法符文能施展傳送門魔法門,現在卻連骨鏈和真知之眼都能使用了,這都是你的功勞,魂體恢複的效果超出我的預計。”
蕭偃被誇獎後臉上微微現起了一點紅,他看了眼夜色中的原野,又有些留戀地望著空中的星月微光:“我們這是飄到哪裡去了?該回宮了。種難得的人生體驗。思想和哲理,知識和智慧,他們不僅僅掌握在強者手裡,強者也不僅僅隻看力量大小,生命的長河,無論是平淡還是豐富的經曆,都是難得的財富。”
蕭偃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但您總是給予,我卻一無所有,什麼都回報不了您。”
巫妖:“我剛醒的時候,連一個幻術都施展得半途而廢,連你都嚇不住,靈魂綁定的儲物戒也無法打開。後來勉強借助之前的魔法符文能施展傳送門魔法門,現在卻連骨鏈和真知之眼都能使用了,這都是你的功勞,魂體恢複的效果超出我的預計。”
蕭偃被誇獎後臉上微微現起了一點紅,他看了眼夜色中的原野,又有些留戀地望著空中的星月微光:“我們這是飄到哪裡去了?該回宮了。”
巫妖操縱滑翔傘往下著陸:“挺遠的,大概離京城有個二三十裡吧。”一個傳送門的事。
兩人著陸在一片山坡下,夜色中山坡上的長草紛披,草木繁盛。蕭偃走了幾步便差點被絆倒,巫妖扶了他一下,蕭偃微微抬頭,再次驚歎:“您可真高!”
巫妖得到過很多發自喜愛或畏懼的讚美,天才魔法師,死靈君主,凜風暴君,從沒想過有一天還能因為身高被人稱讚,有些啼笑皆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