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雲連忙深深一拜:“謝皇上恩典!”
蕭偃一笑:“下去吧既然留在京裡了以後朕還有事讓你辦,好生當差。”
裴戎雲才退下,堂上已有一位其貌不揚的公子忽然站了起來大聲道:“永陽虞可輝見過皇上,我今日也正要獻策於皇上!”
蕭偃一怔,轉頭去看他,早有內侍過去,隻見那虞可輝矮矮小小,其貌不揚,穿著灰色洗得發白的竹紗袍,從袖中雙手碰上了一卷書出來。
內侍拿了托盤捧了過來,躬身奉給蕭偃,蕭偃要拿,一旁的巫妖卻忽然伸手先拿了那卷書,蕭偃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睛又彎了。
堂上的人全都注意到了這位九曜先生似有嚴重的潔癖,竟然在皇上跟前也戴著皮手套,他打開書翻了下,轉頭點了點頭對蕭偃道:“治國十三策。”將書遞給了蕭偃。
蕭偃打開略看了看,笑了看著那位虞可輝道:“虞公子胸懷遠誌,文字冼練古雅,你可會算數?”
虞可輝道:“我精於術數,可心算萬以內算數,亦有繪圖製作之能,也頗有些辯才,隻為主君竭儘所能效力。”
蕭偃看他口齒清晰,膽子奇大,落落大方,笑著轉頭對端親王道:“朕看虞公子勇氣可嘉,去鴻臚寺市舶司不錯,朕前些日子聽鴻臚寺卿奏事時隻說手下缺個善辯又膽子大的人才與海外人交接,朕看虞公子很是機敏善斷?”
端親王尚未答話,虞可輝卻早已出列,迅速跪下,三叩九拜下去:“臣謝皇上隆恩,為君上效力,臣萬死不辭!”
堂上一群公子全都牙疼一般的麵部扭曲起來,簡直像是看到了叛徒一般,這媚上的勁兒!說到是虞家,好像又一點也不出乎意料,畢竟虞家現在已經破敗凋零,全靠著那點祖上傳下來的地度日,聽說還和地方太守鬨了矛盾,有些待不下去,這是孤注一擲了?隻是這簡直是踩著他們給皇上獻媚,把一群人的臉全都給丟儘了!
端親王笑道:“果然好伶俐人才,皇上放心,孤來安排。”
蕭偃看今日這出也鬨得儘夠了,剛要道:“有勞皇叔了,今日朕也乏了,且先回去了,不然倒是擾了皇叔的宴會。”起身便走,蕭冀起了身送他出去。
出到水閣外,隻看到外邊風住雨收,除了水閣周圍,其餘地方豔陽高照,塵土不濡,顯然適才那一場雨,隻在水閣周圍下了下而已。端親王忍不住看著巫妖道:“巫先生真是手段莫測。”
巫妖看了他一眼,端親王隻覺得那金瞳淺淡,不似凡人,看過來仿佛被什麼神鬼盯住一般,背上汗毛悚然,額上微微沁出了汗來。蕭偃卻伸手拉著巫妖的手,笑著道:“皇叔,朕今日表現得不錯吧,今兒真是好巧,正好下了一場雨,運氣,真是運氣。”
端親王長籲了一口氣:“皇上今日表現極好。”
蕭偃一笑,隻與巫妖行去,卻是趁閒了跑到了江邊,一邊看著江水浩蕩,江心數點船順風而行,他有些豔羨道:“朕還沒有搭過船。”
巫妖道:“這有何難。”
隻見他一揮手,風送水流,一隻小小的帆船已停靠在岸邊,白帆如鳥翼舒展,青舷上纏著青藤和白花,船身雕著許多花鳥圖案,桅杆上懸下一盞通透花形燈,巫妖帶了蕭偃上了帆船,風元素符陣啟動,船慢慢遊向了江心。
江風鼓蕩,一葉扁舟在江心行駛。蕭偃趴在船邊隻看著江水裡是否有魚,一邊意猶未儘笑道:“今日之宴後,不會再有世族想著將女兒送進來了吧,朕這麼把那範先生搞得灰頭土臉,臉麵大失,哈哈哈哈。”
巫妖看著蕭偃道:“世族會重新考量——你任用那兩個世族的子弟,這一招會很有用。”
蕭偃垂頭看著水裡自己和巫妖的倒影:“這就是書上寫的千金買骨,本來隻是想順手弄個裴家的公子做個榜樣,沒想到虞可輝主動跳出來,此人能辨明大局,又善於把握時機,有勇有謀,這是個意外之喜,市舶司,朕關注很久了,年年賠本,這個虞可輝,朕倒要看看,他能給朕點驚喜不。”
巫妖看蕭偃伸手去撥弄浪花,如今這小少年越來越活潑了,身上的真龍氣息也越來越濃,端親王蕭冀,也被這個少年天生帝王一般的資質給震驚了吧?
他根本不需要人指點,就直覺地學會了如何運用手中的權力,他打壓世族今日領頭的範左思的氣焰,卻又樹起另外兩個不起眼的旗幟,堂而皇之地告訴來投石問路的世族們:朕隻要聽話的,能讓朕高興的人。
他天馬行空,他性情無常,他讓人捉摸不定,猜不出他的想法。但他卻全程掌握著節奏,蕭冀和範左思,都不是普通人,卻在宴會中三言兩語被這個小少年帶著走,全然失去了主動權。
他不是可任人左右的棋子,而是執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