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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郭師理正為突生的變故煩惱,這邊謝發發也正替舅父操著心,她一直想著出門時發生的事情,買了鞋後悶悶不樂地走在街上。
當時舅父和四個親信的表情都很難看。舅父雖不肯與家人講官場上的事,但她並不傻,民間對當今朝廷早有議論,舅父在這樣的朝廷裡做官,就像是會遊泳的人跪在破口子的巨船上,用手劃水試圖前行——最致命的不是水,而是船本身和船上那些無動於衷的人。
“小心!”芝香輕輕扯了一下出神的謝發發。
謝發發被這一下喚回神來,音量一聲勝一聲的“避讓”打遠處傳來,馬蹄聲越來越近。
謝發發隻覺一陣濃重的藥香撲麵而來,五六個穿著墨綠色侍衛服的人簇擁著一個穿著狼毛鬥篷的男子疾馳過她麵前,許是覺得她礙事,男子經過她時,匆忙而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
謝發發怔住了,一轉眼的功夫,男子一隊人馬已經沒了蹤影。
芝香呼了一口氣:“怎麼這麼急?作死麼?發發你沒嚇到吧?”
謝發發搖了搖頭:“沒事,興許有什麼著急的事呢。”
芝香看出發發的心不在焉,十七八的女孩子心思多,沒必要追著問,她找了個旁的話題岔過去,指著旁邊的老式點心攤子問:“有你愛吃的槽子糕,可去買點留著晚上宵夜麼?”
謝發發點頭應允,忍不住朝馬隊離去的方向望了望,除了街旁叫賣的商販和路人,再沒什麼特彆的。
沿著這條路,謝發發視線到不了的地方正是郭府,狼毛鬥篷的男子一行急火火趕到郭府門口方停住腳步。綠衣侍衛紛紛下馬,一個去跟郭府門口侍衛通傳,一個去扶狼毛鬥篷男子下馬,一個趴在馬下作腳凳,另兩個站在一旁隨侍。
男子不緊不慢地踩著侍衛的脊背下馬,雖然戴著皮手套,仍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狐皮手籠,郭府的小廝有請他去前廳。他有些氣喘,在原地緩了幾口氣的空餘後,才隨著小廝進了郭府。
到前廳時,郭師理還沒來,男子把帽子和手籠遞給侍衛,旁的侍衛過來幫他解了鬥篷,男子自個兒慢悠悠地解開保暖的圍巾,漫不經心地坐進了太師椅裡,聲音輕輕的沒什麼氣力:“勞煩問下,郭將軍還需多久過來?”
“這不是來了麼?”郭師理掀開門簾,扶住了欲行禮的男子:“一路疾行可有不舒服?先前沒機會見麵,沒想到頭一次見麵竟是這種境遇。”
“晚輩樓鏡台見過郭伯伯,姥爺去世,我的身子無關緊要。”許是情緒激動,樓鏡台忽然咳嗽起來,他忙用袖子遮住麵龐,咳嗽之劇烈像是要把肺從嗓子裡嘔出來。
郭師理欲去拍背,被樓鏡台擺手拒絕了,咳嗽之後是劇烈的氣喘,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倒有個破風箱似的肺。侍衛跪著將一丸藥送進樓鏡台嘴裡,恰好侍女端著熱茶進來,郭師理遞給樓鏡台,他接過去慢慢地喝了,一時半會兒說不了話。
郭師理坐下來等著樓鏡台緩和,他才知道青年的名字,頭前隻知道穆大人的外孫子隨女婿姓樓,穆大人很疼愛這一根獨苗,平時提起來都是叫他“我的外孫”、“我的眼珠子”,小夥子頭腦清明頗有才能,可惜小時不慎落入死水潭子裡,吸入汙水留了個喘症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