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但是她又說不出話來——克裡斯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她就是越學越菜了。
半晌,她才憋出了一句話:“可能是因為我在重新打基礎?”
她以前的神術都是自學的,沒有經過係統的訓練,算是走了野路子。
如今她進入神宮,被掰回正軌,要從基礎開始進行矯正——相當於砍號重練。
而且……
現在看起來,頗有種要練廢掉的趨勢。
“打基礎?”克裡斯的笑容加深了,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不,你是在用最低級的框架來約束自己的力量。”
“彆被做任何事都要穩紮穩打的謊言欺騙了——並不是所有天才都需要奠基,愛麗絲。”
愛麗絲:“你是指?”
克裡斯提議道:“要不要試一試隻有天才才能夠走的‘野路子’?”
不等愛麗絲做出反應,麵容英俊的黑發青年已經挨在她身邊,開始指導起來了。
愛麗絲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肩上,那隻手沒有人類的溫度,隔著單薄的衣服能感受到微冷的觸感。
“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體內流動的神力。”
愛麗絲閉目聚精會神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變了。
在陽光之下,她閉著眼睛,視野之中本該隻有光線照射薄薄皮膚時呈現出的肉紅色。
但在此刻,她的視野先是變成了一片漫無邊際的黑色,很快,炫彩的流光線條就在視野中出現了。
金色薄霧蔓延流淌,這份神力不屬於她。
不過她能明顯感覺到熟悉和被包裹著的舒適,這是神宮背後的草坪上蔓延的金霧。
接下來是大片大片的暗紫色力量,濃鬱厚重到幾乎凝成了濃稠的液態,卻又似真似幻。
不過這紫色並不純粹,其中還流竄著其他的色彩,像是遊蕩的風,跳躍的星火,滴落的水和揚起的細沙……
這才是她的力量。
紫色代表著幻術,彆的色彩則代表著最基礎的元素。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適合學習幻術,卻也擁有著使用風火水土的元素神術的可能性——她具備了這些屬性。
“這是什麼?”愛麗絲看到了一絲滲入自己身體的銀白色神力。
絲絲縷縷的,單薄的……
但是,卻給人一種不可輕易觸碰的濃重危機感。
“我的力量,我在引導你。”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廝磨著,繾綣溫柔,卻又像是敲響死亡鐘聲的警告。“你不要去碰,否則……後果究竟會怎麼樣,我也不是很清楚。”
愛麗絲立刻挪開了視線,不再去看那抹奇異的力量。
但疑惑也就此種下了:白色意味著淨化……那銀白色呢,銀白色代表著什麼?
克裡斯說:“釋放剛剛你使用的幻術,不要睜開眼睛。”
愛麗絲依言念誦了咒語,體內的幻屬性神力開始有規律的遊蕩起來。
不過她顯然還不足以控製這樣強大的力量,紫色的光芒在總體遵循規律的情況下,似乎又顯得有些混亂,或者分裂,或者凝成了一團。就好像織毛衣的時候勾錯了線,毛衣依然能夠成型,但是成品很不好看。
“記住神力遊動時的規律。”克裡斯耐心地引導著,“不過不需要一次就記住,你可以慢慢來,你總會熟悉的。”
神力遊動時的規律,其實是響應咒語和符文,流動著編織成神術,神術生效並且釋放的過程。
這個規律非常複雜,大概要成百上千次施術,才能夠記下來。
克裡斯解釋道:“等到你記下來之後,你可以試著拜托咒語,直接操縱神力完成神術。”
“……”愛麗絲心想:這還真是隻有天才玩得起的野路子。
記憶的事情誰都可以做,但細致的操縱神力,舍棄咒語和符文來使用神術,卻是隻有相當厲害的神術師才能做到的事情。
神宮大多數能做到這件事的人,都已經混到雷夫曼主教那個級彆了。
愛麗絲的咒語詠唱完成,神力有規律的編織起來,在愛麗絲麵前不遠的位置凝聚成了幻象。
她依然是創造了房屋的幻象,不過因為沒有睜開眼睛,全憑想象來締造這一切,導致生成的幻象非常不穩定。
那座房子看起來不再美好了。
玫瑰色的玻璃模糊成一團,屋簷和簷下的牆壁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整個房子都是扭曲的,顏色和形狀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像是隔著波瀾頻起的水麵看世界。
克裡斯愣了片刻,說:“這個幻象真是……”
他沒有直白地說出批評。
不過,愛麗絲已然察覺到後半句話不是什麼好話了。
愛麗絲想要睜開眼睛,卻被克裡斯阻止了。
黑發青年仍舊維持著耐心,說道:“彆睜開眼睛。”
“想象一下,房屋該是什麼樣子的。”
克裡斯提示道:“牆壁的觸感,風吹過屋簷上的鈴鐺時的聲響,陽光會暖熱玫瑰色的玻璃。”
愛麗絲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形成了。
風撞過金色鈴鐺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了。
清脆,悅耳,帶著不太明晰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