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淡淡地說道:“但是,再謹慎的人,也會有疏漏。”
在吸血鬼家族裡,還有另外一份城堡布局圖。
這份布局圖,被留在離城堡不遠處的一間小工坊裡——工坊的主人是一名血統不怎麼樣,於術法方麵卻十分厲害的術士。
數百年來,就是他肩負起了維護家族的結界和設置陷阱的工作。
勞倫斯親王為了迎擊神術師,要請這位吸血鬼術士來設置陷阱,於是就將城堡布局圖的副本交到了他的手上。
現在工坊的主人,正在對比著布局圖,為城堡設計陷阱。
不過同時,他還在研究勞倫斯親王送來的另一件東西——一杆靛藍色的法杖。
這根法杖是親王從一名神術師少女手中奪下的。
但是,親王從這杆法杖上,感受到了不屬於人類的氣息。
而且就法杖的材料來看,這根法杖足以被聖城奉為聖器,而不是隨便交給一個小神術師當武器。
勞倫斯親王交付法杖時,說道:“她身上雖然有著吾神的氣息,卻不像是吾神選擇的人。”
“否則,在我抓住她時,她不會故意製造機會讓神術師們逃走,而是會幫我拖住他們。”
勞倫斯說:“但她也絕對不是一名簡簡單單的神術師,她背後,恐怕有著我們無法輕易招惹的存在。”
術士問:“比如?”
勞倫斯沉默良久,才說出了那個讓黑暗恐懼的存在:“光明神。”
“我聽說,聖城在三個月前出現了神跡,他們得到了一名神眷者。”
勞倫斯懷疑,這個年紀輕輕,卻有著強大的力量和精神的少女,就是那名神眷者。
至於她身上為什麼會有黑暗神的氣息,那就是另外一個謎題了。
※
時間回到現在。
克裡斯說:“我們要從那名術士手中,拿走布局圖和你的法杖。”
“這可比從親王手裡直接搶東西簡單多了,小公主。”
愛麗絲點了點頭,問:“那我要怎麼從城堡裡溜出去,去找到那名術士?”
這才是真正的致命難題。
吸血鬼的城堡防禦重重,最要命的是,勞倫斯親王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
城堡就如同一個滴水不漏的鐵桶,進來了就彆想出去。
克裡斯說:“當然是偽裝,小公主,你不是會使用幻術嗎?”
……不。
那點幻術,分分鐘就會被看破了。
而且吸血鬼是根據氣味來認人的。
“真正的幻術,是能夠欺騙五感的。”
克裡斯伸出手,一整套女仆的服裝出現在了床上。
“換上衣服,然後改變你的外表和氣味,不能試著來,你必須成功。”
除了成功之外,她沒得選。
她隻要失敗,帶著會被識破的幻術走出去,就會被吸血鬼掐斷脖子。
愛麗絲拿起衣服走進了浴室。
再次出來時,她已經換好了女仆,外貌也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模樣。
她擁有一雙比從前略尖的耳朵,還有唇下若隱若現的牙齒,看起來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吸血鬼。
克裡斯問道:“玫瑰花?”
“我模仿了玫瑰花的氣味。”她張開手心,一小捧玫瑰花瓣在指縫間掉落。
城堡裡有許多這樣的花朵,吸血鬼似乎很是喜歡紅豔如血的玫瑰。
愛麗絲問:“還有一些血腥味,吸血鬼身上有這樣的味道很正常吧?”
“做的很好。”克裡斯笑著拍了拍她的發頂,又將手伸到她麵前。“我們走。”
※
吸血鬼家族所處的城堡和街道,應該算是異空間之類的存在。
這個異空間與現實的世界分離相隔,卻又有著微弱的聯係,存在著彼此之間的通道。
愛麗絲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
他們都有著猩紅的眼睛和尖銳的牙齒,姿態優雅而冰冷,各做著各的事情。
很難想象,這些看起來就透著與世隔離的疏離感的家夥們,竟然是最在意家族和親眷關係的長生種之一。
愛麗絲嘀咕著:“吸血鬼的小世界?”
“這麼說倒也沒錯。”
克裡斯說:“不過這裡偶爾也會有其他黑暗種族過來。”
黑發青年抬起手,指著人流比較密集的地方,說道:“那個穿著棕色皮甲,皮膚深棕色的,耳朵有點尖的是暗精靈。”
“旁邊那個穿黑鬥篷的,是黑龍和其他物種的混血後裔,他的龍鱗藏得不太好,眼角和脖子那裡會露出來。”
“還有……”
克裡斯把這些物種的特征一點一點的掰開揉碎來講。
愛麗絲就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邊聽著,有很多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克裡斯非常博學。
背後傳來了嗬斥聲:“喂,你們兩個!”
克裡斯和愛麗絲雙雙回過頭來。
勞倫斯親王正站在不遠處,他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他剛剛才出去狩獵過,找到了不錯的獵物,指尖還餘留著血液的香氣。
而正在喊話的,是勞倫斯親王的後代,接受了他的初擁而成為了吸血鬼的人。
他是勞倫斯親王的孩子,也是親王殿下左膀右臂的輔佐官。
他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愛麗絲從善如流道:“我們想要向龍裔買一些晶石,馬上就會回去的。”
“他們的手上,總是有很多漂亮的水晶和珠寶。”
輔佐官說:“快點買完了回去,現在非常時期,沒事不要出來逛。”
他語氣凶惡,實則是在擔心這兩個穿著城堡的製服的仆從的安全。
愛麗絲和克裡斯回過頭去,朝著人流聚集處走去。
“親王殿下,我們回去吧?”
輔佐官回過頭來,卻發現勞倫斯親王的神情不太對。
他問道:“親王殿下?”
勞倫斯若有所思的看著離去的背影。
他緊緊盯著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那名少女。
他開口道:“站住。”
克裡斯一手摁住了愛麗絲的肩膀。
他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得體微笑,鴉黑睫羽之下的眼眸泛著比冰雪和刀鋒更清冷的銀光。
他問道:“有什麼問題嗎,親王殿下?”
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
但是,勞倫斯親王在對上那雙眼睛的一瞬,冷汗倏然滑下。
仿佛有出鞘的純銀長劍抵在了他的喉邊,讓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在垂死的邊緣。
黑發青年穿著仆從的衣服,但那姿態,卻傲慢的不可一世,像一位王,甚至是一位神明。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在他麵前,皆如螻蟻一樣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