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深呼吸了一下。
她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反應了。
該憤怒呢?
還是該怎麼樣呢?
瑟斯頓說道:“他在清醒時是不會這樣做的。”
“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允許——他很清楚這一點。”
愛麗絲越發地生氣了。
這就好像遇到發酒瘋的醉漢。
你被他打擾到了, 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和發酒瘋的人計較。
瑟斯頓看著氣得頭發都炸起來的金發少女,說道:“愛麗絲小姐, 這個世界現在已經在進行修正和糾錯了。”
“如果您願意留下的話,可以在這裡繼續生活。”
“這個世界近兩千年來很穩定,容納一些變數也不會出現問題。”
愛麗絲問道:“如果我想回去呢?”
瑟斯頓沉默了半晌,說道:“很遺憾,我沒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但總有能做到的人。”
愛麗絲說:“比如,創世神冕下……”
瑟斯頓沒有回答她。
愛麗絲問:“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一定要容納一個變數呢?”
“這對這個世界有弊無利,而且, 我的實力成長到這種地步, 已經不是個可以忽略的小變數了。”
瑟斯頓歎了一口氣。
“這是克裡斯的交代。”
他有些無奈地解釋著。
在雪山廝殺,一切結束之後的兩天, 克裡斯提前送出的信到達了聖靈街。
信中所寫的內容很多,大概是交代了他本來是想玩一場遊戲, 把他自己玩死。
沒想到玩著玩著出現了變化,他不想死了,他是想繼續活下去的。
“他原本想悄無聲息的讓一切都結束, 不讓你知道事情的始終。”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塞西爾會突然出現,以命相搏。”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意識到這件事不可能輕易結束了——他知道我一定會戳穿他的身份。”
“不過他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被你關進虛空或者被你殺掉。”
“他覺得這種事情出現的概率不大。”
愛麗絲震怒,概率不大?
她想起來最後決戰時, 克裡斯反複拉著她要和她談談。
他是真的覺得這種事情能談清楚還是怎麼樣?
“但概率再小也還是有的。”
“他就留了這封信, 強行拜托了我們一件事。”
瑟斯頓把信拿了出來, 展開信紙給愛麗絲看。
克裡斯寫這封信用的是這個世界的古語, 這對愛麗絲來說非常吃力。
瑟斯頓說:“你拿去慢慢讀吧。”
“如果你再三思考, 還是決定離開,我會去拜托父神送你離開。”
※
愛麗絲對著字典,勉強看完了這封信。
看完之後,愛麗絲隻覺得這個世界上套路太多了。
克裡斯在信中交代了他的所作所為。
這封信多半不是給聖子他們看的。
而是要由聖子交給創世神的,信中交代了事情起因,詳細發展,對作案動機描述的尤為具體。
愛麗絲一邊看著信,生氣得要命。
如瑟斯頓所說,克裡斯就是做了一場夢,無意中把一個靈魂拉進了這個世界。
恰巧,這個靈魂進入世界的位置,和他沉眠的地方非常相近。
愛麗絲一來,就鬨出了大動靜,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克裡斯。
克裡斯本來無意作弄她。
這個靈魂就是個小螞蟻。
克裡斯原本是打算任她在這個世界待一段時日,自然而然的死亡。
這多活的一段時日,也算是對他夢中的行為的補償。
但沒想到她太有意思了。
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獨自闖進魔王的禁忌古堡。
思想奇特,敢想敢做,堅決又勇敢……
克裡斯就纏著她玩了起來。
他打算讓愛麗絲成長,同時也逗弄她,惹怒她,得罪她。
他選擇了這個異世的靈魂,又希望自己和她有一場娛樂後的相殺,又希望自己無聊的生命早日終結。
他還在計劃著毀滅世界,讓世界炸成一朵漂亮的煙花,讓他稍稍開心一點。
克裡斯非常貪心,同時擁有多種奇怪的期盼。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無聊的新境界吧?
隻是他沒想到,玩著玩著,就把自己玩翻了車。
他好不容易遇見的有趣靈魂,在進入光精靈的腹地時,被神術師傷了心。
小姑娘心情不好,情緒非常低落地說,想要回家。
“……”愛麗絲遏製住了自己的憤怒。
她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控製不住情緒,而把這封信撕掉。
她冷靜了片刻,又繼續讀了下去。
從光精靈一事起,克裡斯終於意識到了他想要什麼。
他希望愛麗絲選擇留下來,而不是離開。
真心和真情實感,也都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愛麗絲感到無趣。
他就親手製作玩具,用來哄她。
愛麗絲生了病。
他就覺得人類的生命脆弱,想把自己的命分給她。
甚至因為患得患失。
他還在北境邊塞時策劃了自己綁架自己這件事。
就是為了確認,在愛麗絲眼中,他和小克是否有夠重要。
他想要去試探,愛麗絲會不會為了他或者小克,而願意停留在這個世界。
他打算試探完了就徹底收手。
沒想到教皇塞西爾以命相搏,徹底破壞了他的計劃。
這件原本能悄無聲息結束的事情,動到了塞西爾,動到了聖子瑟斯頓,就注定被他父親創世神得知。
他的身份多半會被揭穿,愛麗絲十有**要和他拚命。
得罪到的人太多,之後他有一定的概率會出事。
所以,他提前寫好了這封信,留下了交代。
他在拜托瑟斯頓和萊伊,也在拜托他的父神。
不要將愛麗絲遣返回她的世界。
愛麗絲原本怒到了極致,握著信紙的手緊了好幾下,紙張邊緣已經有撕裂的跡象了。
可就在這時候,她看見了最後的幾句話。
“我無法實現她的願望。”
“但我不能讓她回到地獄裡去。”
“至少,讓她把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屬於她自己的東西,攥在手裡吧。”
“如果她堅持要離開,也請不要阻攔。”
愛麗絲咬了咬牙,心情徘徊在酸澀和想撕信之間。
她的生命裡,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想要什麼。
所有人都隻看到她的外表,也隻認識偽裝過後的她。
她好不容易才遇見了知曉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