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說道:“也許,他注定要犯一次這樣的錯誤吧。”
然後就有了許多受害者。
她,教皇塞西爾,聖子,以及更多被戲弄的人們。
這對克裡斯來說是一場遊戲,對他人而言,卻是生離死彆的痛苦真實。
愛麗絲一邊心疼克裡斯在漫長歲月裡所經受的寂寥。
一邊又憎恨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時,那把萬物當做遊戲和玩具的輕佻。
穆莎點了點頭:“也許是這樣。”
愛麗絲又補了一句:“但是,這世間的生靈萬物,是經受不起他的錯誤的。”
她意在解釋,自己還在生氣並不是小心眼,而是理所應當。
穆莎無奈地笑了一下,拿起分茶杯裡,將晾涼到溫度正好的茶水添進愛麗絲的杯子裡。
她摸了摸愛麗絲的腦袋,說道:“這就是教育中所出現的紕漏。”
“我們一直教育他,犯錯了就要改。”
“但事實上,他是不被允許犯錯的——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容許他犯錯的空間。”
“他是神明,他的一個錯誤,就會造成整個世界都難以承受的代價。”
“所以他不能有錯,他必須永遠正確。”
愛麗絲擰起了眉毛,問道:“那他的這一生,應該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不能有錯。
永遠正確。
可是,對和錯一直隻是相對論點,從來都沒有絕對。
要怎麼樣才能做得到絕對的正確?
穆莎說:“身居高位,永遠不參與,不乾涉世上的一切。”
“神明是觀測者,監視者,獨立於世界,從不是這世界上的一份子。”
愛麗絲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穆莎。
到此時,她好像終於有點明白了,克裡斯為什麼會無聊到這種程度。
穆莎摸了摸她的頭發,說道:“沒辦法,神就是這樣的存在。”
愛麗絲點了點頭,她點頭不是因為認同,而是感慨。
如果不是顧及著形象,愛麗絲其實是想替克裡斯歎一口氣的。
過了一會兒,愛麗絲問道:“他受到的懲罰,應該不是挨幾頓揍這樣簡單吧?”
不管怎麼想,伊提斯和穆莎這樣的父母,都不會輕易放過克裡斯的錯誤。
打兩頓就完事,這怎麼想都太過於簡單了。
穆莎想了想,說道:“也還好。他行事的時候比較收斂,認錯的時候態度也還不錯。”
“所以我們隻是剝奪了他的權柄,抽走了他的大部分神力,過個幾千年幾萬年之後,就會還給他。”
愛麗絲鬆了一口氣。
穆莎觀察到了這一點,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問道:“之前是不是心疼了?擔心他會遭遇什麼不得了的懲罰?”
愛麗絲:“……”
穆莎拍了拍她的頭:“原本我們是打算懲罰更厲害一些的。”
“比如在虛空裡關他個幾萬年,或者乾脆放逐他,詛咒他,讓他吃足苦頭。”
“但考慮到他剛剛談了戀愛……”
“沒房子沒錢沒實力沒背景,這樣會分手的。”
“我和他爸爸都挺喜歡你的,總覺得這樣好的女孩子,錯過的話就太可惜了。”
穆莎的語氣中充滿無奈:“沒辦法,我們就隻好把資產給他留下了。”
愛麗絲:“……”
不是,這位家長怎麼這麼現實?
為什麼穆莎說起沒房子沒錢會導致分手這話的時候,頗有一種她的世界的婆婆們的調調?
就在這個時候,去重新泡茶的克裡斯終於回來了。
他拿著托盤,裡麵放著茶壺和一套嶄新的精致白釉茶杯。
克裡斯把茶壺端上桌:“媽,荔枝紅茶。”
穆莎欺負起兒子的時候絲毫也不留情,她理直氣壯道:“我不想喝,倒了吧。”
克裡斯:“……”
愛麗絲:“……”
就在愛麗絲以為克裡斯要崩潰發飆的時候。
後者隻是“哦”了一聲,就沮喪地端著茶壺走開了。
穆莎指著克裡斯離開的背影說道:“欺負他還是挺有意思的。”
“他對親近的人脾氣很軟的,怎麼欺負都不會生氣。”
“所以你可以好好欺負他,就當做發泄脾氣了。”
愛麗絲:“……”
她麵前這位是克裡斯的親媽沒錯吧?
怎麼感覺比他爸還要過分的?
※
送走了穆莎之後,愛麗絲到處找了好久,才找到了克裡斯。
黑發神明正毫無形象地坐在兔子窩旁邊。
他身邊擺著茶壺和茶杯,杯子裡還有小半杯紅茶。
看起來,茶水沒有倒掉,而是被他憂愁地一邊玩兔子一邊喝掉了。
在見到愛麗絲之後,克裡斯抬起頭來。
他緊張道:“小公主,你不會真的要聽我媽媽的話,故意欺負我吧?”
克裡斯正在為他日後的家庭地位和處境而感到憂愁。
但他又無從發泄,所以隻好跑來兔子窩這裡薅兔子耳朵了。
在這個莊園裡,也隻有這一窩野兔子,不管怎麼揉搓都不生氣。
甚至,克裡斯握過它們的耳朵之後,這些兔子還反應不過來,一副呆萌模樣。
他的家庭生物鏈地位,也就隻比兔子高了。
愛麗絲隨口問道:“你偷聽我們說話了?”
她把墊了軟布的提籃放到他麵前,從籃子裡拎出了白色的幼龍,懟到了克裡斯麵前。
她說道:“我隻是想讓你給它起個名字。”
鱗片雪白的小家夥抬起腦袋看著克裡斯。
半晌,它張開嘴巴,噴出一口冰藍色的火焰,差點燒到了克裡斯的睫毛和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