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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蟬鳴聲不歇。太守府內靜的詭異,隻有管家張全快速撥著算盤珠子,連續不斷發出“嗒嗒”的聲響。
啞娘抬眸瞧了眼廳上懶懶散散正自顧自品茗的“大爺”謝九霄,一派悠然。又低了頭,見周福仰麵朝天,被粗麻繩五花大綁,嘴裡還塞了一塊兒封口布,“唔唔”叫喚著不服,像砧板上的魚肉。
她心內急躁忐忑不停。
“大人,算好了”張管家拿了賬冊子,恭謹雙手遞上,與謝九霄交差。
謝九霄擱了茶盞,隨口說來:“念與本官聽聽。”
“是”張管家口內沾了口唾沫絲兒,熟稔的翻了一頁,隨後清了清嗓,念道,“堂下這位姑娘昨日毀損府內家具、鍋碗瓢盆、米麵魚肉,外加兩壇陳年老酒共計五十二兩八錢。”
“沒了?”謝九尾音上揚,語中暗含深意。
“還有……”張管家哽了一聲,極快速瞧了眼神色坦然的謝九霄,不自在咳了一聲,“還有大人您昨夜受了驚嚇,她理應賠您……十兩銀。”
張全說到最後,他眼一閉扭過頭去,極力忽視一雙清澈柔軟的目光向他投來的求助。沒想到他一把年紀,還要乾這等欺詐姑娘的事兒。
謝九見啞娘怔愣在原地,眼睛瞪圓,不可置信的模樣,極其滿意。
“本官是個心善之人,姑娘雖是犯了錯,然我卻不忍苛責,那就再抹個零頭,將二兩八錢去了,隻賠六十兩銀,你道好否?”
啞娘呆呆愣愣的,沒了反應。
六十兩,她一個失了憶的啞女,兩袖清風,哪裡來六十兩賠他?她僅有的一點兒首飾釵環,都被劫匪奪走了。
而且更令她吃驚的是,他多與她要十兩銀。昨夜,他中氣十足的對她喝了一聲,哪裡有被嚇到的樣子!
啞娘心中也積了怒氣,環顧四周,見一小桌前放了盞涼透的茶,抬手端來,纖指沾了茶水,帶著幾分力道寫與他看。
“你貴為一郡太守,怎能肆意訛詐百姓,昨夜我隻燒穿了一個鍋底,幾個碗盆,其餘的不是我乾的,我不認!還有你並不害怕,莫想誆騙我!”
啞娘越寫越激動,沒瞧見身後有一人如幽魂般無聲無息走了進來。
謝九掃了眼案前帶了淡淡茶香的字跡,輕嗤一聲,話語如一串連珠炮接連炸來。
“你若是真問心無愧,昨夜跑什麼?現下物證全被你一把火燒光,自然任你說,難不成你還想將這禍事栽贓給本官,來個倒打一耙?”
“其次本官用的食具,吃的吃食自然是最好的,就值那個價。”
“最後,本官偷著躲被裡哭,你又怎能曉得?”
“噗!!!”遠遊一口茶水還未咽下,聽了謝九這話,屬實是忍俊不禁,一口噴在了空中,拿著折扇指著他笑。
“謝九啊謝九,身為你多年老友,本以為你的下限已經不能再低,沒想到今日又讓我刮目相看!”
他隻會更低。
謝九霄渾不在意那廝對他的汙蔑,輕飄飄道:“本官與那獐頭鼠腦之人自然不可等同。”
遠遊收了笑,故作嫌棄打量他,憋了一句:“我亦是如此。”
他才是獐頭鼠腦,毫無下限,難怪媳婦兒鐵了心要跑掉。
不想再與他多說,目光移到了他身旁麵頰染了桃粉,灼灼其華的美人,笑嘻嘻打趣:“柳姑娘可還安好?你我可真是有緣。”
啞娘禮貌作揖,避開他的視線。
隻是心下覺得奇怪,他為何喊她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