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喜好,不叫挑食。”蕭嶼無耐。
沉默了片刻,雲棲河夜晚寂靜無聲,夜空掛著的星辰照亮了疆北的曠野。
蕭行聲音恢複了稚氣,認真道:“哥,我爹說你明日就要去祁都了,可是真的?”
蕭嶼“嗯”了一聲,往後一靠,雙手半撐在草地上,仰著頭,漫無目的望著上空,緩緩道:“蕭家畢生守在這裡,他們卻視我們為洪水猛獸。”
“哥是說祁都裡的人?”蕭行側頭低眸看著他。
“是啊,他們想要用我們的兵鎮守蠻人,又害怕我們的手中的兵權。”
“為什麼呢?”
“你可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我們的疆北軍能為大祁守住溪山陰陽兩川,不讓羌蕪和匈奴人侵犯大祁領土,這是朝廷想要的,但是他們又懼怕,怕掌控不了疆北軍。”
“那跟哥去祁都有什麼關係?”
蕭嶼長歎一口氣,乾脆順勢往後一倒,整個人躺在草野之上,隨手摘了根草,叼在嘴裡,晚風吹的草葉子胡亂在他臉上摩挲,弄得人發癢,卻又沒有去阻止,而是任由它隨意在自己臉上飛舞,這疆北的草,雲棲河的水,溪山的風,此去一彆,也不知何事還能再見。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哥也隻比我大兩歲,今天怎麼說話老是跟我爹一樣的語氣。”
是啊,他也是個不到十八歲的孩子,怎麼一夜間就長大了似的,許是他肩上的擔子貌似比這個年齡能承受的重的多,可是生在亂世中,從不以年紀論英雄,誰有能力打勝仗誰就是老子。
他語重心長道:“阿行,日後就跟著二叔,好好練武,能帶兵就帶兵,不能總是偷懶了,沒有誰能是你一直的依靠,現在是二叔能給你撐起一片天,倘若來日,和我爹一樣,你得有能力接起這個擔子。”
“你知道溪山的那頭是什麼嗎?”
蕭行不知所以地搖著頭。
“你想知道嗎?”
蕭行點頭。
“那就親自去看。”
他走了,疆北的擔子就落在了蕭明雨身上,不知道自己此去迎接他的是什麼樣的前程,他長這麼大從未離開過這片草野,他是這片草原孕育的兒郎,是縱情跑馬射箭的少年,也是能上沙場徒手廝殺敵軍的豪雄,他夢想和父親一起守護這片疆域,在這娶妻生子,繁衍後代,不靠世子身份,他要自己帶出屬於自己的兵,用自己的方式去驅趕匈奴。
祁都的狐狸們卻要奪走他的理想和報複,攪亂疆北,他不允許自己父親維護的東西被人奪走,除非他死。
祁都……
既要他去,那他便去,去那狐狸窩攪得天翻地覆。
半月後,接蕭嶼入都的一行人入了祁都城,朝廷給足了蕭家和疆北軍臉麵,太子三皇子攜眾朝臣在城門迎接,城內百姓也夾道歡迎,大家都想瞧瞧這位聞名天下的戰神蕭明風的兒子到底長什麼樣,都說他生得像父親,看不到蕭明風,那一睹世子風采也好。
他在這眾星捧月的喧囂聲裡沉溺,策著乘風走過了朱雀和玄武大街,身後跟著他疆北帶來的近衛,都蒙著臉看不清麵容。
他身著一襲靛藍色長袍,重影劍懸掛腰間,重量壓得腰帶往一邊下垂,顯得更是懶散不羈,他四周張望回應著百姓們的熱情,絲毫沒有收斂,感受著從人潮襲來的風,那是祁都的風,額間的抹帶和碎發隨風揚起,在英氣俊朗的輪廓邊肆意揮霍,他笑得熾熱明媚,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了,人人都隻覺得他是真心要來祁都受封官職的。
廣萃閣上的沈輕,端著茶盞,她一向是不愛湊熱鬨的,隻是剛好今日約了司馬大將軍女兒司馬薑離到這喝茶,她從樓上無意看到這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她沒見過哪個男子這樣的笑,能讓人如沐春風,心情愉悅。
那是……
那是北邊來的狂風。
沈輕轉頭朝一旁的司馬薑離問道:“阿離姐姐,這位是?”
司馬薑離咬著手中的馬蹄糕,漫不經心道:“哦,我爹來信說疆北的世子要進都,”
她仿若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把剩下的馬蹄糕一口氣塞進嘴裡,再喝了幾大口茶,把嘴裡的糕點咽了下去,“好像就是今天了。”
她一個大步跨過身下的矮凳,趴在欄杆上:
“哪個?是那個嘛?馬背上那個?”她伸出食指朝蕭嶼方向指過去。
“嗯。”沈輕心裡想著“那就是疆北世子啊?”
司馬薑離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欄杆,從上往下打量著馬背上的人,不假思索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