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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祁都的雪也化了,沈輕院裡牆上的梨花探出頭,浮光流轉,蔓延到房中的窗台,像是在對沈輕說,春天了,萬物複蘇,又迎來新的一年,在這一年裡,萬物都在以自己的角色去感知著這個世界帶來的風雪,又或是追尋著自己的山海。
沈輕細手折斷了這枝走錯方向的梨花,她放在鼻尖聞了聞,轉而讓白露把它插回瓷瓶裡養起來。
自上元燈節後,沈輕和蕭嶼再無見過麵,蕭嶼隻說開春三月的時候就把她娶回家,那時候祁都天氣好,不冷不熱,他要帶著她去落天山跑馬射箭,不受任何教條給女子帶來的約束,他要她和自己一樣自由。
年後沈輕沒再出過門,再有半月便是她出嫁的日子,她去瑤光寺祈福,願郎君能與她相敬如賓,不求榮華富貴,無上恩寵,隻要平安順遂,歲月靜好。
近日來天氣很好,瑤光寺的山上的櫻花都開了,粉白相間,崇光幻彩,透過扶蘇的枝葉,在屋簷角樓的注視下搖曳生姿,花香彌漫,正是踏春的好時節。
待沈輕在瑤光寺祈完福後,便去了郊外的流溪河畔踏春采花,女兒家找樂子的方式來來回回也就這些,還是司馬薑離約的她。
司馬薑離就是想尋個由頭出門,早早就已經到了,候著沈輕好一會,看她從馬車下來,迫不及待小跑過去迎接,不等沈輕下馬車便已張開手直接抱著沈輕下來。得虧是蕭嶼沒在,若是看見了,該死的占有欲又要發作了。
沈輕開心叫著:“阿離姐姐,放我下來吧。”
司馬薑離才放開手:“你我好久不見,自年前你在我府上落水,後來差人去你府裡問了說你病著,需要靜養,不便見客,可是想死我了。”
不便見客那是蕭嶼讓沈從言打發人的,就是怕彆人來打擾沈輕清修,尤其是司馬薑離,即便驚蟄說過沈輕沒有這方麵的想法,可是保不齊司馬薑離不會有啊,她們的關係好到讓人生疑,也不知是不是被何靜初那幾人說的自己都好像入了魔似的,老愛往這方麵想。
兩人在河畔攤著布墊子,白露備了好些精致的點心,二人聊累了就躺在墊子上靠著小憩,暖陽照著人犯困,城外的春景讓人樂不思蜀,一直到日落她們才往城裡回。
今日的蕭嶼下朝後去了城外校場操練新兵,封九川特意約了酉戌時泠月閣一敘,他記著時間,可是操練起來忙著就忘了時辰。
此刻回去也不能準時赴約,故而他馬縱得快,月影斑駁,黑馬穿過林中小道。
林裡深處兩輛馬車被十幾個黑衣人圍著,逃跑中兩輛馬車被分開,朝著不同的方向分開,塵起靠著自己驚人的眼力和耳力,迅速辨彆方位,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疾速稟報著自己窺探到的信息:“公子,林裡有打鬥聲音。”
蕭嶼舉起馬鞭朝林子中的方向淡定說道:“去看看。”
此時有多淡定,不久後就有多慌張。
三人策馬揚鞭,消失在黑暗中。
這邊沈輕的馬車在狂奔,身後黑衣人窮追不舍,司馬薑離無耐下馬與黑衣人纏鬥,她會些武功,可是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身手來看是經過訓練和培養的,從速度和下手的狠決度來看不像是匪徒,更像是專業豢養的殺手。
趕來的主仆三人成三角站位,蕭嶼一眼認出了司馬薑離,讓塵起和時七過去幫忙解圍,自己責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追去。
幾經周折,沈輕的馬已到精疲力竭的時候,馬夫駕車不穩,車輪不慎碾壓山路的大石,車身霎時失去平衡甩出幾丈遠,車裡的人滾出來,不等反應沈輕起身就要跑,可是黑衣人的刀更快,就在刀鋒向她砍來的時候那人卻頓住了,砍刀離手掉落在沈輕跟前,她驚聲喊道:“白露,快走。”
她看不清黑衣刺客身後出手的人,她隻知道跑才能活命,馬上的人策馬經過,彎腰張開右臂一把把人撈上馬,沈輕沒反應過來,本能的揮著拳頭在少年胸膛上胡亂錘著,可不論她怎麼掙紮都沒用,那人健碩的體格和強大的力量把她穩穩按在馬上,蕭嶼一邊駕馬疾馳,需眼觀前方,還要顧著後麵緊追不舍的黑衣人,懷裡的人還不安分,他無耐道:“好了,沈輕,是我,蕭嶼。”
熟悉的聲音和名字衝破她的理智,她抬頭才看清那張俊逸的臉龐,兩鬢掛著因追逐逃命浸出的汗珠,他眼神專注著前方,可是餘光裡都是懷裡的女人。
“怎麼是你。”她聲音帶著哭腔,顯然是嚇的。
蕭嶼還怪有心情,說:“怎麼,見到你郎君,不高興嗎?”
不等沈輕說話,他反應到前方已沒了路,再跑下去也不是辦法,後麵追上來的攏共九個人,他不知這些人什麼來路,也估不準他們實力。但是他不怕,隻是擔心雙方打起來,沈輕沒人護著。
他勒馬停下,對著黑衣人道:“誰派你們來的,為何對一個女子窮追不舍?”
幾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改變了目標直接衝蕭嶼過去,蕭嶼把沈輕放到一旁,自己出去迎戰,那手裡的重影劍掃出火光,不讓任何人跨過那道他自以為設下的防線。
他當即手臂一轉,重影劍出鞘,月光照著劍身發出一抹光芒印在自己臉上,說道:“是該好好練練手了。”
話一出他一躍而起,直衝最前的兩個黑衣人,劍鋒之利,速度之快,二人接不住應聲倒下。一下林子裡展開了打鬥,電光火石之間冰刃膠著在一塊,沈輕躲在樹後看著遠處的戰情,蕭嶼身手敏捷,手肘抵著一個黑衣人的脖子,一擊而下,又一個倒地,黑衣人見勢不想戀戰,隻求速戰速決,完成任務最好交代。
其中一人趁著蕭嶼被三人纏住,正好借機側身繞過防線,就要衝著沈輕刺過去,沈輕一個閃躲不及,撞在樹上,回頭再看時,隻見那人背上插著一把刀。
好險!
其餘幾人見狀如同惡犬向沈輕撲去,那是看見了獵物,死死盯著,可是惡犬怎敢與餓狼爭奪食物。
蕭嶼飛身踩著一人頭頂,在下顎來了重重的一腳,那人經不住力吐出一口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前麵兩人的尖刀離沈輕越來越近,就在刀尖刺入沈輕胸膛時,她被穩穩的接住,蕭嶼身形高大,把她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防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