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他可能不理解她這話背後的意思,可是他卻能從她這話裡得到一個清晰的認知。
她覺得他的存在,很重要。
“但是你今晚的發言有點不友好哦,戳中我的傷心事了,戳的我差點都要哭了。”顧諳反手指著自己的眼睛,噘著嘴批評。
“不過,我原諒你了。不知者不罪嘛。”顧諳踮起腳尖,很努力地抬高手臂,輕輕摸了摸裴延的頭頂,“我隻是很短暫地離開了一下,現在,我回來啦。”
所以,你不要跟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好嗎?
她剛剛其實沒有跑遠,人在慌張的時候總是容易出意外,她才剛跑上草坪上的石頭路,就因為重心不穩摔了一跤。
隻不過那個地方暗,邊上又都是植物,不走到跟前,根本就看不見那裡有人。
可她,卻能一直看見他呢。
這麼冷的天,就這麼傻乎乎地站著,頭發也被寒風吹得亂糟糟的,可偏生就是那麼執拗地盯著她離開的方向。真的很像是被主任拋下,但卻一直在原地等著,渴望主人回來接他的小狗狗啊。
把她都看心疼了。
就連此刻也是,哪怕少年麵上神情已與平日裡一般無二,可他的眼神卻始終執拗地停駐在她身上,不肯稍離。
顧諳想了想,抓過他的手,將人往避風處的角落裡拉去。又將他的手搓得重新熱乎起來後,她才抬頭看他。
她輕聲問道:“你剛剛為什麼生氣啊?”
裴延的眸子很明顯地顫了一下,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
顧諳沒有放過他,向左移了半步,牢牢地侵占在他的眼眸裡。
冷靜下來後其實很容易發現。
裴延不是那種喜歡評價或批評彆人的人,就算有意提醒,也不會選擇特彆尖銳或激烈的措辭。
倒不是因為他天性良善,而是因為他是天生的商人。
裴先生曾說過,商人逐利,天生就懂得趨利避害,圓滑處事。
他們從不與人深交,但也從不主動與人撕破臉。
或許是顧諳的態度太過堅持,又或許是埋在心中的疑慮與不滿壓抑得太久了,而這個夜晚這樣靜謐綿長,太適合一些情緒瘋長。
他們安靜地躲在這個避風的角落裡,半步外就是呼嘯的寒風。
裴延的喉結滾了滾,他垂眸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倚靠在他懷中的小姑娘,終於啞聲問道:“他是誰?”
顧諳一愣,“什麼?”
“那個與我長得很像,與你很熟的男人。他是誰?”
顧諳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逼出這樣一個問題。
她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可後麵是堅硬的牆壁,退無可退。她訥訥道:“什,什麼意思?”
裴延笑了一下,可這笑意剛達眼底就被消融在了一片幽深中,他輕輕抬起固定住顧諳的下巴,食指虛虛描繪著她的眉眼,良久,才緩緩歎息道:“你知道嗎?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更糟糕的是,你還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嘴裡叫著我的名字,眼裡,卻在呼喚他。”
此刻的裴延全然褪去了下午小院中那鮮活的少年模樣,甚至也不像若乾年後,事業有成從容淡定的裴先生。
反而,反而有點像……
……有點像大學時期的,裴師兄?
顧諳的眼睫劇烈顫動著,下意識地想要偏過頭,可卻忘了自己的下巴仍被控製在人家掌中。
無法躲避的顧諳,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