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烏龍甚至還非常體貼地走在薄慎的身邊,紋絲不動地提著各種新鮮的肉蛋奶菜調味料,替他擋住了身後如潮的人流。
宛若極夜邊境燃燈不滅的鐵鑄哨塔。
薄慎很努力地想要忽略掉剛剛終端發出的聲音,但對麵老得掉牙的攤主在將打包好的超大塊豬肉遞給他,卻被人形小狗半路截過的時候,還是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誒呀,小夥子,你這是……退役的作戰犬?”
人形小狗堅實的肩膀微微傾斜,若有若無地蹭過了薄慎的後頸,麵不改色地接過了袋子,看著就是一個字都聽不懂的樣子。
倒是薄慎,整個人一下就支愣了起來。
他可不能拖小白的後腿啊!
“是的,這是我剛領養的作戰犬小白,他還是未成年小狗,可厲害了!什麼都會做,以前還立過不止兩個二等功呢!”
薄慎的話音未落,大爺就突然發作,操著一米六的機械臂就把小狗手裡還沒接穩的豬肉袋子給搶了回來——“你早說啊!”
搶回袋子,大爺反手就切了更大的一塊肉,要往袋裡塞。
“人小狗可真不容易啊,我老家當年突發黑洞災害,就是作戰犬下行星定坐標把我一家子給硬救出來的,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全家都得葬在引力波紊亂裡。那頭作戰犬還很堅定地在我家附近搜尋了一圈,完全確認沒有未撤離人員後,才扛著我家豬最後一個撤離的。我跟你說,我家的有機豬肉可好了,你下次來,我留最好吃的一塊肉給你家小白,你等暴風雪過去了就來……一定要來嗷……”
薄慎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這是……
隻是沒等他怎麼反應,小狗有力的手臂就摟上了他瘦削的腰身。
“汪。”
隻見白鸞烏龍警惕地豎起小狗耳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緊接著就抓住一個空檔,快速搶過了桌麵上還沒來得及加塞肉肉的袋子,搶完扛起薄慎就是——
“啊!”
薄慎的視界驟然天旋地轉。
等他意識到自己是在哪裡的時候,人都懵了。
我飛了?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小狗扛在了肩膀上。
本來還想尖叫的薄慎立刻就閉上了嘴。
他要相信小白!
而在同一時間,薄慎也聽見了被小狗快速甩在身後的聲音。
“快快快!彆讓他跑了!”
“兩次二等功的作戰犬啊,乖乖這可不得了了哇。”
“這比宣傳上的還帥啊!我家魚好!老王你準頭好,我趕緊抓條大的,勞您幫我丟過去!”
“丟奶丟奶!小狗都愛喝奶!”
……
薄慎哪怕被顛得七葷八素了,也依然清晰地分辨出了人群裡嘈雜的聲音。
這些聲音聽起來很無厘頭。
但就是這樣的場景,瞬間就像是撥雲見日的那一束乍破天光,讓薄慎從始至終都未能安定的那顆心,倏忽便落到了實地。
簞食壺漿迎王師。
哪怕過了一千年的滄海桑田,這也依然是他再熟悉不過人類世界。
沒有路有凍死骨的彩虹賽博朋克,沒有肆無忌憚的殺人越貨,更沒有癲狂到極致的娛樂遊戲。
隻是一些本來就很平凡又能與神明比肩的人類,世世代代跌跌撞撞地闖過了千年的時光,拚儘全力地繁衍生息到了現在的星際。
這是我家。
這裡就是我的家。
白鸞烏龍很快就熟練地帶著薄慎甩掉了小尾巴,在爛尾樓附近找了個無人的安全角落停了下來。
而幾乎是他把這個呆呆的人類放下的刹那,空氣裡澀澀的眼淚的味道又一次地乾擾了小狗的判斷。
他又想舔舔這個人類了。
人形小狗抖了抖毛絨耳朵。
但他可是作戰犬,就算這個人類嘴巴看起來就很好舔,還有若隱若現的甜味兒,像塊小小的草莓果凍。
但是,作戰犬怎麼能天天哄人類呢?
那是輔戰犬才會乾的——
“謝謝小白!”
被放下的薄慎都還沒有站穩,反手就摟住了人形小狗的脖子,把臉毫無芥蒂地埋進了小白光溜溜一點兒也不小狗的頸窩。
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