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升急急走出門,到日光下曬著才覺得舒服,還好他跑得快。
……咦?不對啊!
他千裡迢迢追過來是為了搶回他的東西,這東西還沒拿回來,他就灰溜溜的走了?
薛升咬牙切齒,麵目猙獰,好你個挨千刀的臭小子,敢嚇唬俺!俺可不是嚇大的!
他龐大的身子一轉,氣勢洶洶往回走,腳下虎虎生風。
經過莊新立時,狠狠瞪一眼。
莊新立一看,他家的這個一副要找茬的架勢,頓時急了,連忙追上去,“你回去做什麼?”
薛升跑得快,莊新立一時沒攔住他。
葉君書正要關上門,一個龐大的身軀突然從門縫衝進來,還粗魯的將葉君書撞到一邊。
他穩住身子一看,這背影不正是剛好不容易送走的舅姆嗎?他連葉君書都不看一眼,直直往屋裡奔。
葉君書怕他嚇到孩子,連忙追過去。
大廳裡,薛升粗壯的身板蹲在兩個籮筐之間,胡亂翻著裡頭的東西,嘴裡念念個不停。
“……好啊,還有那老家夥做的褂子,俺竟不知道他藏了這麼多好東西,還做了那麼多鞋子?!給自己孫子買點吃的都不舍得,給外孫吃的穿的用的就大方了,嗬嗬……”薛升怒氣衝衝的將籮筐裡的東西翻出來,兩眼直冒火。他還以為姓莊的隻是偷偷送了糧食,結果連衣服鞋子都有!
怪不得這段時間那老家夥偷偷摸摸的鎖在屋裡不怎麼出來,還說胸口悶不想出門在屋裡躺躺?原來是在給他寶貝外孫做衣服納鞋子!
葉君書停下腳步,不知該不該上前阻止。
後頭追上來的莊新立,一看薛升將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的,忙上前一把奪過來,麵帶薄怒,“這是孩他姆麽給外孫的心意,你不要亂動!”
“呸!狗屁心意,那麼有心意怎麼不給俺兒子做幾件啊?”
“沒有做嗎?你跟幾個孩子的衣裳鞋子哪個不是我阿姆做的?你做過什麼?”
“怎麼?不會做針線怎麼了?你不早就知道了嗎?要嫌棄,當初就彆找俺結契啊!姓莊的,俺今天就把話撂這了,你敢把家裡的東西偷拿來補貼外人,俺就跟你拚命!”
“你外家不是外人?你可以三天兩頭拿家裡的東西給你外家,我就不能拿給我外甥了?”不知是不是不想在外甥麵前丟了麵子,莊新立這次爭吵毫不相讓,爭的脖子紅粗。
“俺外家生俺養俺,俺給點東西怎麼了?這能一樣嗎?”
“咋不一樣了?”
“你!懶得跟你吵!”薛升憤憤的想著回去再跟姓莊的算賬,當下最重要的是將東西拿回去。
他一把將兩件一模一樣做工精細的褂子塞懷裡,他外家侄孫子正合適穿,還有一件做換洗。
葉君書早早彆開眼,心想這便宜舅姆真不講究。
莊新立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他繃著臉去奪過來,“這是阿姆給兩個孩子的周歲禮,你真想要,讓阿姆抽空再做便是,再說,弟弟在世時給孩子的東西還少嗎?你拿這些東西不戳心嗎?”
“你想得倒美!不用費料子費錢嗎?你能賺幾個錢?俺就要這個,你給俺!”
“你講點理!”
“……”
眼看這兩長輩都快要打起來,葉君書揉揉眉頭,隻覺得身心疲憊,這事鬨的。東西他都不要了可以嗎?隻求不要再吵了,他還擔心吵到他弟弟們,被嚇到了怎麼辦?
他正要上前勸架,明阿姆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在外頭都聽見你們的聲音了,在比誰嗓門大嗎?”
葉君書看到明阿姆的身影,宛如看到救星降臨。
明阿姆冷著臉走進來,掃一眼亂糟糟的場麵,麵色不渝,“葉九家舅舅舅姆,不是我說你們,身為長輩在外甥家吵吵鬨鬨的,虧心不虧心?就算舟小子父姆不在世了,可他們還在上頭看著呢!”
薛升可不會被輕易唬住,他一插腰,譏諷道:“你誰啊?俺家的事輪得到你管嗎?”
“嗬!”明阿姆冷笑,“在我葉家村的地欺負我葉家村的人,你這是在欺我葉家村沒人嗎?”
兩個戰鬥力彪悍的中年哥兒吵起架來,可不是一般人能頂住。
瞬間被剔出戰爭圈外的甥舅倆麵麵相覷,葉君書還好,他本來就不擅長吵架勸架,直接站一旁圍觀了,還頗有閒情的想,要不要瞅個空進房看看孩兒們有沒被嚇到?
莊新立急得一腦門汗,不停的勸架:“誤會誤會,這是個誤會。”
然而並沒什麼用。
莊新立隻好退出來,苦著一張臉,向外甥求助:“子舟,這可怎是好?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吵下去啊……”
葉君書抬頭看了看舅舅,他的眼裡滿是對舅姆的擔憂,這是怕舅姆吃虧吧?果然,就算舅姆做得太過分,可在舅舅心裡,他們終究是一家人,如果他哪天對舅姆不敬的話,那他對這個外甥,遲早也會產生芥蒂的吧?
葉君書突然就認清了這個事實,但他的心情很平靜,沒有失望,可能他內心深處早就明了。
“舅舅,不如你把東西帶回去吧。”送的人不甘不願,收的人也不會開心,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