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樣皆好,奈何眼瞎(1 / 2)

“翻紅”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裴慕之的自尊。

董哥的話提醒了他,他早已不複當年的人氣。

縱然有“影帝”這個頭銜又如何?

這個圈子更新換代的太快。他當年隻是因為壓力太大,出國遊學了三年而已,回來早已物是人非。原先多的是劇本等著他挑,等他遊學回來,找上他的都是一些在邏輯跟人設上都有很大硬傷的本子,開出的片酬也比他出國遊學前要低了不止一點半點。

在《定風流》之前,他已經很久連像樣的劇本都很早沒有接到過了。

裴慕之動搖了。他已經深深地感受過這個圈子的浮沉,也飽嘗過眾星拱月,卻最終笙歌散儘的滋味。

跟裴慕之合作多年,兩人雖然是經紀人跟藝人的關係,但同時也是多年好友的關係。他太了解裴慕之心軟的這一性格。董斌從裴慕之的沉默裡察覺出他的動搖,他進一步勸說道:“就算你不為你自己想,你也得為沈少著想。”

裴慕之微楞,“為了長思?”

董斌認真地道:“是,你想,你跟沈長思的家世懸殊相差太大,你也知道總是會有些閒言碎語流出來。可是,如果你在這個圈子裡的地位越來越高,那些認為你隻是在覬覦沈家,覬覦沈少身份,甚至利用沈少在炒作的人,不就會通通閉嘴了嗎?慕之,你應該比誰都明白,實力才是讓其他人閉嘴的最好方式。”

裴慕之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攥緊。

他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沒有很好的出身,也不是專業的科班演員。當年,當他剛入這個圈子時,也有很多人不看好他。慢慢地,他憑借自己的實力,在這個圈子裡站穩腳跟,成功地摘得了影帝的頭銜。之後,是第二座,第三座影帝的獎杯……

裴慕之他深呼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董斌見終於說動了裴慕之,語氣頓時輕鬆了不少,“你能自己想通就好,那你準備下,等會兒讓小雲直接來慶功宴這邊。記住,趙總不喜歡他人遲到。如果可以,你最好能夠提前半個小時就能夠到慶功宴。你畢竟是個影帝,你到的時間早,自然會有人說給趙總聽。到時候你就會趙總留下一個守時謙虛的好印象。”

“嗯。”

裴慕之結束跟經紀人的通話。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掙紮,最終,他還是朝病床方向走了過去。

裴慕之語氣恭敬地向老爺子請示道:“爺爺,剛剛,我的經紀人給我打來電話……我有事,需要提前離開一下。我能遲點再過來探望長思嗎?”

對於裴慕之電話接連響個不停這件事,沈如筠早已心生不滿。完全是看在寶貝孫子的麵上,才勉強忍住沒有發作。現在,長思才剛剛脫離危險期,裴慕之又在來了沒有多久的情況下提出要走,沈如筠心中的不滿達到頂點。當著長思的麵,他到底沒有太給裴慕之難堪,“你跟長思知會一聲吧。長思要是沒意見,我這個老頭子能有什麼意見?”

裴慕之眼神溫柔地注視著沈長思,“長思,我遲點等事情一忙完,就過來醫院陪你,好不好?”

沈長思的心臟悶悶地抽痛了下。

他感覺到身體內有一股巨大的失落,就像是黑色的看不見的暗湧將他的心臟包裹住,令他喘不過氣來。仿佛這樣的許諾,他已經聽了許多遍,無數次的等待都落了個空,才會在這具身體換了個魂靈的情況下,身體竟還本能地覺得難過。

沈長思迅速搜尋了下腦海裡這位沈公子關於裴慕之的記憶,發現不管是兩個人約會,還是裴慕之受邀前去沈宅,又或者沈公子因病住院,這個戲子總是在忙。總是有接不完的電話,且每次接了電話之後,便需要匆忙地離開,臨走前都向沈公子許諾,忙完便過來,最後又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原因,令沈公子空等一場。

噫。

戲子何德何能?

沈長思身子暫時不能動彈,用強硬的態度自是不可。他也不說話,隻用那一雙朦朧如輕霧一般的眸子,眸光幽幽地凝睇著裴慕之,三分柔,三分癡,六分盼。

沈長思自幼,周遭就總是有人誇他好看,其中誇的最多的,便是他這雙他極為肖似他母後的黑如棋子一般的烏眸。殊不知,他最不喜歡,便是像極了他母後的這一雙眼。這雙眼,盛著太多的哀婉,像是籠著薄霧的湖麵,有著化不開的輕愁。因此,他自小便有意思地淬煉自己的眸光,絕不讓他的眼底染上半點柔弱。

唯有在他被俘金涼,他方覺察出,天生生就這樣一雙哀婉多情的眸子,倒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容易令人放鬆警惕,心生惜慕之心。

沈長思當年既然能夠通過示弱,從虎狼環視的金涼活下來,對付一個裴慕之,自然不在話下。

果然,裴慕之被沈長思哀婉流盼的眼神給狠狠震了下心弦,他深呼吸了口氣,頗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歡喜看向沈長思,“長思你……不想我走?”

沈長思幽幽地垂下眸子。

裴慕之的心臟再一次狠狠地跳動了下。一個男人對所愛之人的愛意,要麼包含著崇拜,要麼參雜著憐愛。裴慕之對沈長思,便是始於憐愛。他一臉欣喜,將經紀人的委婉的警告暫時拋卻了腦後,他對沈長思溫柔地道:“那我現在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陪你,嗯?”

沈如筠在心底歎了口氣。

長思果然還是放不下這個裴慕之。

沈長思眼底掠過一絲涼薄。

這人呐。便是這般好笑。從前的沈長思,也不是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瞧過裴慕之,裴慕之縱然心生憐意,可還是輕生地哄了幾句,到底是走了。今日,他從醒來到方才,一直未曾給過裴慕之好臉色,不過一個眼神,一個垂眸,這戲子便巴巴地留下了。

裴慕之留了下來。

沈長思“誆”得裴慕之留下後,他自己就睡過去了。他不是原來的沈長思,自然不會巴巴地希望裴慕之的陪伴。他要的,不過是裴慕之的“馴服”,好給以前的沈長思出一口氣。

沈如筠見孫子安穩地睡著了,暫時不需要他的照顧,於是起身對裴慕之叮囑道:“好好照顧長思。”

裴慕之之所以留下來,就是為了陪沈長思,可他沒想到長思反而就睡著了。

長思睡著了,那他還需要留下來麼?裴慕之有些猶豫。

老爺子這麼發了話,裴慕之自是不好這個時候就離開,隻得恭敬地道:“我會的,爺爺。”

你最好是真的會。

沈如筠實在懷疑,這位“大影帝”究竟會不會照顧好長思,不過以往幾次他這孫婿前來以往探望長思,次次都是匆忙地來,匆忙地走,這一回,留的時間算是長的了。

兩人既是成了婚,裴慕之若是終於學會珍惜,開始好好對待長思,身為長輩,沈如筠自然是希望小兩口能夠好好的。

沈如筠提前離開,也是有意想要讓裴慕之學習如何照顧孫子的意思。

“嗯。”

沈如筠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因為沈長思現在情況暫時比較穩定,護士也先出去了。

病房也就隻剩下了裴慕之一個人,

裴慕之慢慢地在病床旁坐下。

裴慕之望著熟睡的長思,眼底浮現幾分茫然。他以前從未陪過房。也根本不知道陪房時要做些什麼。要是長思此時是醒著的,他還能陪長思說說話,或者長思如果餓了,渴了,他也能幫忙照顧。

現在長思睡著了,他留在病房,能做什麼呢?就這麼坐著,等長思醒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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