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彆恨確實還在車上坐著,他低著頭,手裡拿著手機,似乎在同麼人發信息。應是聽見門聲,他的視線從手機上移,往他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沈長思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張同阿元長得過分似的臉,可他的心臟仍是控製不住地狂跳著。
太像了……
倏地,沈長思注意到餘彆恨的坐姿。
餘彆恨的坐姿並非有麼特彆,隻是很尋常的坐姿。可就是因為這坐姿太尋常了,真正受過嚴苛訓練的將帥,是不會坐得這般閒適的。
沈長思心底沉了沉。
那種上車前的期待、緊張、雀躍,瞬間消失了殆儘。
沈長思先前將人留住,是想要確,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阿元。
可眼下,除了這張臉,這雙眼,眼前之人同阿元分明半點似之處。
餘醫生同阿元……
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倘若餘醫生不是阿元,他若坦言他自己的身份,豈不是會被視作瘋子?沈長思此時方意識到,自己先前冒然將人留下,還是太過衝動了。
不過既是把人留下了,談一談這位餘醫生的虛實,倒也妨。
沈長思讓陳邦先彆車,他按下按鈕,升起前座同後座之間的擋板。
沈長思:“餘醫生從小就在符城長大嗎?”
沈長思說的功夫,餘彆恨收起手機。他似乎對沈長思忽然問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但還是禮貌地回答道:“嗯。是從小在這裡長大。”
他的眼底有懷念的神色,沈長思心底愈發沉了沉。這麼說,餘醫生真是這個異世的人,並非同他一,是莫名其妙,便到了這位沈公子的身體裡?他同阿元長得這般像,真隻是巧合而已嗎?
“不道餘醫生平時有空的時候,都喜歡做麼?”
餘彆恨也不道是脾氣好,還是醫生的習慣了患者的發問,也因此對於沈長思的提問,並沒有顯出半點不耐煩。
“在家裡書,或者跑步健身,周末偶爾也去社區參加義診。”
阿元閒暇時也喜歡書,麼四書五經、兵書,乃至怪力亂神、民間,他都涉獵,阿元還喜歡習武,他是大恒國以來唯一一位文武狀元。
都喜歡書,習武,勉勉強強也算是共同點?
沈長思又問道:“餘醫生喜歡吃甜的麼?”
餘彆恨:“還好。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
沈長思心再次沉了沉。
這一點同阿元太不一了。阿元同他一,皆是嗜甜之人。每回入宮,都會變著法他帶民間精致的甜食糕點。他出宮時,阿元也常常是第一時間便帶他去逛糕點、果脯鋪子。
沈長思心裡頭愈發煩躁。
“餘醫生的生命裡,有沒有很要好的朋友?”
餘彆恨忽然口道:“沈少,我不是您的那位故友。”
心底的那點微茫的希冀被一下戳破,沈長思怒視著餘彆恨,“你怎麼道你不是?”
沈長思道自己這問得未免太過不可理喻了。
這還需要問麼?自是因為餘醫生根就不是阿元,所以他沒有阿元的記憶,他不認識身為皇帝的他,他認識的,是他的病患,沈家大少爺沈長思。
沈長思抿起唇:“今日打擾了,餘醫生您請吧。”
餘彆恨並沒有馬上下車,他猶豫了一下,口問道:“沈少的那位朋友,跟我長得很像嗎?”
沈長思注視著餘彆恨,“餘醫生平時喜歡照鏡子麼?”
餘彆恨:“……”
沈長思垂下眼瞼,“鏡子裡你長麼模,我那位朋友就長麼模。”
餘彆恨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你們,是小時候分了?”
“小時候分?不是,我們自小就形影不離。他是因為我遭……”
沈長思忽地心生警戒。
他不是在試探這位餘醫生究竟是不是阿元麼?怎麼反過來,險些被對方套了?
沈長思審視地瞧著餘彆恨,對方眼裡隻有不解,未曾有半分試探之意。
許是他多心了。
沈長思收住了頭:“是我認錯了人。餘醫生添麻煩了。”
落,沈長思按下按鈕,玻璃擋板降下。
這便是委婉地下達逐客令的意思了。
“早點休息。如果身體允許,每天可以早點起床散步,或者晨跑,多鍛煉身體。”
餘彆恨就如同每一個負責任的醫生,記掛著的,都是病人的病情。
餘彆恨手握在車把上,下車前,不忘叮囑沈長思有時間要多鍛煉身體,多運動。
“……”
餘彆恨困惑地轉過頭。
隻見沈長思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對著他拍了張照。
因著剛沒抓拍好,片有點糊,沈長思還讓餘彆恨坐好彆動,再讓他拍一張。
“好了。”
收起手機,沈長思冷冷地道:“餘醫生可以走了。”
餘彆恨:“……”
沈大少爺可能是個橋梁專家,尤善拆橋。
…
餘彆恨可以說是修養到了家,沈長思就這麼趕他下車,他竟然也沒有發脾氣或者翻臉,下車前,還同沈長思以及車上的陸遠涉、楊鵬跟陳邦都道了彆。
“晚安。”
車門被關上,餘彆恨下了車。
沈長思吩咐陳邦車。
前座,陸遠涉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見到屏幕上“楊大鳥”三個字,陸遠涉一點沒有想要點的心情。
架不住楊鵬一直在他擠眉弄眼的,陸遠涉嫌傷眼,勉強解屏幕,點去了信息。
楊大鳥:“老大,沈少該不會是告白被拒了,但是一時又沒有辦法放下餘醫生,所以會又要拍照自己留個念想,又因為告白被拒不高興了,所以會對餘醫生這麼冷冰冰的吧?”
陸遠涉也不道他這兩個屬下,一個比一個八卦雇主的情狀況是怎麼回事。
陸遠涉:“要不你彆保鏢了,改行去八卦記者?”
楊大鳥:“老大,我道錯了。”又發了一個淚流滿麵的表情包。
陸遠涉回了一個回旋踢。
楊鵬發了個一隻大鳥倒地吐血的表情包。
過了一會兒。
楊大鳥:“不是,老大,我真的越,越覺得沈少現在好像就是在失戀啊!我覺得他失婚都沒這麼傷心!!!”
嗯?
楊鵬不是陳邦那個二缺,楊鵬的還是有分可信的。
陸遠涉透過後視鏡,不動聲色地觀察後座的沈長思,卻見那位出神地盯著手機屏幕,那張總是噙著溫和笑意的唇角,此時一點笑意也沒有,臉上是少見的難過。
陸遠涉眼露意外。
難道真是失戀了?
…
後座,沈長思一張一張地劃著冊裡的照片。
他方撒了謊,第一張照片並沒有拍糊。他後來拍了也不止一張。
沈長思一瞬不瞬地盯著片裡的人,真的太像了。
如果便是晏夫人見到這位餘醫生,應也會覺得二人想象吧?
沈長思忽地想起,這個朝代有許多p圖軟件。
沈長思下了一個p圖軟件,自己了下教程,去網上找了古裝人物的素材,將照片裡餘彆恨的長發,衣袍,都p上。
沈長思對p圖軟件並未接觸過,幸好他腦海裡有沈公子的記憶,隻是熟悉了一會兒,他便得以操作。
快要到家時,他也終於p好了照片。
但見片裡的,留一頭烏色青絲,簡單地彆以金色發簪,一雙劍目如墨,身著玄色衣袍,器宇軒昂。
沈長思久久地望著這張手機上的照片,眼睛赤紅。
倏地,沈長思的眼睛被閃光燈閃了閃。
陸遠涉沉穩的聲音傳來,“有記者跟蹤偷拍。沈少,您抓好扶手,我們可能要加快車速,好擺脫那些記者。”
沈長思眸光冷沉。
他同裴慕之的離婚聲明早早便已發布出去,為何記者今晚還會跟蹤他?
莫不是那裴慕之或者是鐘麟,又整出麼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