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山之下擇一小院偏居,伴著妻兒外祖,養條狗兒看家護院,院中種些喜歡的花草樹木。
他突然覺得,現在的生活,雖然清苦,卻是他之前三十年從未感受過的輕鬆與愜意。
夫人問他,他心中羞赧,的確不知如何開口,怕她生氣,他隻得拉著她的手,將明日許諾給她的東西提前吐露出來:“明兒夫人便知了。”
薑蓉本就沒在意,兒子不在家,她正落得自在。
她喊崔恒去房中給她取來一本書,崔恒起身乖乖應了,隻是回來時,他除了拿書,還帶著幾根黃綠色的棕樹嫩葉。
薑蓉看書,他便坐在一旁安靜地編織起來。
恍神間她隨意抬眸,便見星星點點的光映照在他清臒的臉龐上。
此刻崔恒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渾然不察薑蓉的打量。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的棕樹葉,濃密的睫毛尖上仿佛也沾染點點金光,隨著睫毛的上下顫動,讓人情不自禁地將視線落到他高挺筆直的鼻梁上來。
明暗交接的光影下,他那硬朗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峰也因此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明明是清冷銳利的五官,人怎麼這樣溫和呢?
薑蓉抿唇暗笑,繼續翻過一頁書,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她隻知待她合上書閉目休息時,就發現崔恒麵前已編滿一簇花。
這是?薑蓉好奇貼近。
崔恒紮完最後一片葉子,方將手中一捧棕樹花遞給薑蓉。
“給我的?”
崔恒點頭,指了指那顆木芙蓉樹:“現在它尚未開花,等到秋日再送真花給你。”
薑蓉爽快接過花束,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等到昭哥兒回來,就發現爹娘之間的氛圍不對勁,這兩人怎生黏黏糊糊的,看一眼就笑,相視而笑。
他捂著自己的小腦袋,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罷了,罷了,昭哥兒鬆開額頭,決定放棄,大人的事不是他這小孩可以管的。
翌日清早,薑蓉被屋外清脆的鳥鳴聲喚醒,回想昨晚的荒唐放縱,她拍了拍臉,也不由老臉一紅。
這狗男人,果真做什麼都有目的,他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收的。
今日他人呢?她正納悶,崔恒便輕輕推開房門。
她隻覺渾身軟綿,他倒好,看著神清氣爽,精神奕奕,渾然像個沒事人。
崔恒不知這一瞬,她心中竟想了這樣多彎彎繞繞,他輕輕揚袖,踱步上前,從袖中取出一物,示意薑蓉打開。
無論何時,他都是這副溫文有禮的優雅模樣,但不得不說,確實賞心悅目。薑蓉小心翻開,隻見盒中放著一把紫檀木嵌螺鈿的木梳,上麵的紋樣,不用猜,又是木芙蓉。
崔恒真的覺得她最喜歡芙蓉花嗎?做甚上麵都要帶點芙蓉花。
她覺得無奈又好笑,但也有那麼一絲開心吧,畢竟,看這梳子的模樣,像是他親手所做,也不知花了他多久的時間。
梳子不貴,但這份心意卻值得她珍而重之。
薑蓉笑著勾住他脖子,低聲在他耳邊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感動歸感動,但要是金子的就更好了,她暗暗想道。
崔恒餘光一瞥,便發現她那雙水靈的眼睛滴溜轉,他便知曉她另有小心思。
相識多年,她最愛什麼,他心中一清二楚,但他這次卻不想讓她這麼快如意,他攬住她的肩,溫聲勸她坐下。
崔恒拿著檀木梳輕輕梳理起她的發絲來,她的頭發黑直柔順,便是用手也能輕易理順,崔恒小心翼翼梳了幾下,替她挽上一個簡單的淩雲髻,便執石黛幫她畫起眉來。
送上門的服務,薑蓉坦然坐好,任他打扮。
她心下暗忖,也不知今兒是發了什麼風,竟讓他生出這般閒情逸致來?
所幸他動作不算拖遝,待她看到鏡中那道濃淡均勻的遠山眉時,眼中也不禁閃過幾分驚豔。果然是拿了二十多年畫筆的書呆,這手就是穩。
她偏過頭去細細打量,就見崔恒不知何時替她掛上一對累絲碧玉墜子。
薑蓉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方滿意地點點頭。
“崔大人的小金庫可要被掏空了?”她伸手感受玉石獨有的冰涼觸感,笑著調侃崔恒。
時光就在這樣平淡如水的日子中靜靜流淌而過。
鄧墩離開青州赴京趕考,昭哥兒又回到了與老爺子賽虎一塊玩耍的日子。
夏日裡,他們終於在老爺子的支援下,日日吃得起冰涼的酥酪與雪酥。
薑蓉的鋪子,因著各色味美價廉的清涼飲子與酥山出現,鋪前經常出現排隊久候的場麵。
偏偏青州城的百姓都是愛湊熱鬨的,見得哪裡人多,便愛往哪裡去。
夏日裡酷暑難耐,在外等待屬實折磨人,一些老客受不住這日頭紛紛朝鋪內建言,讓主家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