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門豁然打開,幾個少年郎爭先恐後的從門裡奔出,朝崔恒討要紅封。
崔恒也未食言,每人一個紅封奉上。
“多謝姐夫。”幾人得了紅封,嘴甜似蜜,不要錢的奉承話連串說出:“祝姐夫姐姐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祝姐夫姐姐鸞鳳和鳴,早生貴子!”
崔恒見得院內已無女客,想來是退到房內去了。
見崔恒就要跨進院門,盧三郎幾人伸出雙臂,將人攔住。
“妹夫且慢!”
下人們抬來一張紅色長案,上麵赫然擺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酒杯。
“請!”盧大郎伸手示意。
不待崔恒發聲,一旁的儐相們便自告奮勇上前喝了這攔路酒。
盧家本也無意為難,便也隨他們去了。
這些酒杯看著不大,但勝在量多。有那酒量不太好的儐相,此刻已然有些步履錯亂了。
崔恒拱手致謝,領著迎親隊伍繼續朝院內走去。
“來了來了,大家快準備好。”新娘屋內聽得動靜,有人趕忙將門窗關好,小聲囑咐眾人。
在一陣陣熱鬨起哄聲中,崔恒來到薑蓉房門外。
“各位姐姐行行好,咱們新郎官急著娶娘子呢。”一個年輕又促狹的男聲傳入薑蓉耳中。
薑蓉心下詫異,這不是崔恒的聲音,他人怎麼不做聲?
屋內一陣嬌笑傳來:“不行,再急也得講規矩。”
屋外的郎君們自然聞弦知雅意,一個又一個紅封從留的縫隙中塞了進來。
薑蓉聽著她們拆封時報的數,不由眼前一黑,提前心疼起崔家的庫房來,她小聲地說了句:“要不然等會就開門算了?”
“好呀,怪不得說女兒外向,這才剛成親,就心疼起來了。”
“就是,就是。”
“阿蓉你可不準偏心他。”
聽得眾人一陣打趣,薑蓉隻好閉口不言,罷了罷了,反正那錢也不是她的。她是窮慣了,才會替姓崔的心疼銀錢。
“好姐姐們,夠了吧,錢袋都快空了。”屋外又傳來一陣搞怪的哭窮聲。
屋內也鬨作一團,娘子們嘰嘰喳喳發表著各自的看法,最終統一意見,交由劉淩楓發言:“崔家可是百年簪纓世族,金門繡戶。難得的成婚大喜之日,儐相們可彆想給新郎官省錢才是。”
話音未落,幾張紅封從門縫中又塞了進來。
幾位娘子拆開驚呼半晌,見薑蓉抬頭仰脖朝這邊看來,迅速分贓,將紅封塞好,然後對外喊道:“新娘還在梳妝。”
陳馥接話道:“請新郎做催妝詩一首。”
薑蓉見她們這般模樣,不由好笑,至於防賊一樣防著她嗎?
不時,屋外已經傳來崔恒低沉清朗的嗓音,薑蓉不禁傾身側耳聆聽:“北府迎塵南郡來,莫將芳意更遲回。”
聽他一開口就是這般直白,薑蓉內心不由暗啐。
雖然嫌棄,但她還是沒忍住側耳偷聽,隻聽崔恒那清越的嗓音不疾不徐接著念道:“雖言天上光陰彆,且被人間更漏催。”
薑蓉的動作自然被一旁的娘子們看得一清二楚,眾人紛紛調笑。
薑蓉見狀臊得不行,隻得端坐床邊,不再動作。
“煙樹迥垂連蒂杏,彩童交捧合歡杯。吹簫不是神仙曲,爭引秦娥下鳳台。”[3]
“嘢!”見崔恒念完,娘子們齊聲起哄笑看薑蓉,她這次學乖了,任她們如何調侃,依舊不動如山。
見房門被打開,她端正神色,拿好扇子遮麵。
一抬眸便看見崔恒一襲紅衣,踏著清晨的朝暉緩緩走來。她倒是從未見他穿過紅,這樣一看,確實身姿挺拔,清雋貴氣。
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常著襴衫的落魄書生模樣。
兩人視線倏地對上,薑蓉不自在的撇開視線,避開崔恒灼人的目光。
見崔恒多看了兩眼,眾人紛紛出言調笑。
“呀,新娘貌美,新郎官都看愣了。”
“是極,是極。”
“現在就這般,晚上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
大家彙聚一堂,輪流調侃兩人。
饒是薑蓉自認已經是個披著嫩皮的老黃瓜,也被他們說得老臉泛紅。
她不禁再次看向崔恒,見他麵不改色,神色清明。那張清冷的臉上掛著客套又疏離的笑容,薑蓉的心也頓時平靜下來。
“好了好了。”有長輩出來打斷大家的調笑。
“想看新娘,請新郎官再做卻扇詩一首。”
“新郎官是兩榜進士,區區一首想來不在話下。”
“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圍觀親友陸續出言捧哏。
崔恒向前一步,朝房中長輩拱手行禮。
不過片刻,一首七言卻扇詩再度讓眾人心服口服。
薑蓉聽完,緩緩將扇子移開。
她容貌本就豔麗無雙,今日這一身裝扮,襯得她更為明豔大氣,頓時將好些從未見過她的人給唬得說不出話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