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輕蔑地看她一眼,嗤道:“我父親是正六品左武大夫,我公爹是國子監祭酒。如何?夠格問崔夫人問題?”
薑蓉不疾不徐笑道:“自然是夠格,原來您就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兒媳,可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失敬失敬。”說完,她輕笑著搖了搖頭,上下打量張氏兩眼,不再言語。
這就是國子祭酒家的家風?崔恒父親還在時,他們便提出與崔七娘議親,到後麵崔家式微,七娘守孝,他家便將婚事囫圇擱置。
等七娘出孝,既不提解除,也不提下定,就這樣不上不下,拖了七娘好些年。
這樣的人家,也難怪兒媳是這樣的品性。依她看,這門親沒結成倒還是好事。
張氏氣悶,這人是什麼眼神,什麼叫聞名不如見麵,彆人都是怎麼說她的?
若說她那語氣不好,可偏偏她話裡卻沒有一個不中聽的字。若說她好,可那語調那眼神,無一不透露著輕蔑。
這微妙又隱秘的調侃,讓張氏有苦難言,隻得恨恨瞪上薑蓉一眼,止了話題。
有那與張氏關係好的,見她吃癟便出言維護:“這地方,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了。”
薑蓉清脆一笑,點點頭,頗為讚同。
“這位夫人說的是,有的貓貓狗狗聽不懂人話,不聽訓誡,若是發起瘋來驚擾到各位夫人倒不好了。”
徐慧看了薑蓉一眼,她倒是不知這位崔夫人如此牙尖嘴利。看來能讓崔編修鬆口娶的人,除了容貌出眾,應當另有過人之處。
“你!”那位夫人怒目而視,這人果真是鄉下來的土帽,竟真這樣粗俗無禮,敢這樣嘲諷她。
“撲哧。”人群中有人隱隱笑出聲來。劉夫人惹誰不好,惹崔夫人,剛剛國子祭酒家的教訓還在眼前,她又上趕著招惹,這不是自作自受嗎。
有幾位夫人也瞪了劉夫人一眼,直將她唬得脖子一縮,躲到後麵去了。
哎,又是這樣的手段,薑蓉已經厭了,這跟之前徐府那些小娘子的段數有何區彆?看來,不管是哪裡,愛做出頭鳥的往往腦子都不甚靈光。
今天坐在這裡的,無不是朝中官眷。這位夫人此話一出,豈不是把其他人也貶低進來了?
薑蓉發現,除了最開始有幾個人對她言語挑釁,其他多數人都是處於觀望狀態。既不起哄,也不阻止,這些人才是真正的難對付。
在人群分散開後,一些人便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除了一些人緣頗好,長袖善舞的夫人外,那些出身不同,夫家地位不同的夫人們明顯分成了截然不同的陣營。
來主動找薑蓉說話的也多是崔恒同年或同僚的夫人。
一位是崔恒同科進士汪國雲的夫人錢多嬌,今年二十出頭,家中是錢塘富商。她與薑蓉都是從南邊來的,兩人談及故鄉,一時間眼眶濕潤,淚眼盈盈。
另一位是與崔恒同僚的翰林院編修徐誌坤的夫人吳韻如,彆看她名字取得如同江南水鄉裡嬌柔的小家碧玉,實則是位個子高挑身形精瘦的北方人,性格很是豪邁。
還有一位是國子司業冷正青的夫人蔣淑穆,她與丈夫都是汴京本地人。夫妻倆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早早就由雙方父母定下了這門親事。
幾人年紀相仿,夫家官位相當,很快就相談甚歡。
薑蓉也算是明白了,有些圈子存在著無形的壁壘,一般人再怎麼會討巧,也是進不去的。便是靠著拍馬屁進去了,那在那個圈子她也將永遠抬不起頭。這於薑蓉而言倒是舍本逐末,得不償失了。
這汴京就是偌大的一個名利場,裡麵的人熙熙攘攘,利往利來。光靠拍馬屁是不成的,最重要的還得是有權有錢。正所謂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便是這樣的道理。
從樂安侯府回來,崔氏沒幾日便向薑蓉告彆。她是當家主母,盧府內部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經她打理,能抽身來汴京這麼久,已經是忙裡偷閒了。
夫妻倆挽留無果,崔恒隻得派他身邊的常輝,廣餘兩人帶上數十護衛,一路護送崔氏南下。
崔氏走後,倆人的生活就這樣不溫不火地過著。雖然崔恒私下裡對她仍然不冷不熱,但好歹在外人麵前也維護住了她的體麵。
隨著氣溫回暖,汴京城中外來的士子越來越多,三年一度的春闈又要開始了。
翰林院平日裡以修撰史書、起草敕令,經筵侍講作為主要工作。這一次的春闈,官家格外重視,他在朝中連發數道敕令,催促六部各院務必妥善籌辦今年的春闈。
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