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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崔恒的質問,薑蓉自然全盤否認,她嬌笑道:“夫君又取笑我了,連我這才讀兩年書的女子都懂的道理,夫君你通讀聖賢書數年,又整日醉心公務,這想出來的辦法隻能是比我更精妙。我呀,就隻能在你心情不好時同你說說話解個悶罷了。”
崔恒不知,他這玩笑似的隨意一問,夫人心中竟還想了那樣多的彎彎繞繞。
見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圓滑狡詐,明明將所思所想全部吐露,卻依舊這樣自謙,崔恒便不再提這個話題。
他心中確實早有對策,想到的法子和薑蓉所提也幾乎大同小異。
無非是安內攘外,秣馬厲兵,如此循序漸進,經年積累,方可見成效。若不思寸進,徐家村之事便是前車之鑒。
明麵上他們不能修築軍防設施,私下卻可以從百姓身上著手。夫人的建議簡直鞭辟入裡,不可修築高大的軍防建築,但百姓們卻可以種植高大易生長的樹木。
北地多騎兵,茂密的樹林可以很好地阻礙騎兵前行的道路。
若樹木被伐,於大宋而言,也是敵國引戰信號,他們駐軍部隊便可提前做好防備。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永遠沒有錯。
不過,現下慈幼局賬上隻剩下一千多貫,也不知還能撐到幾時,崔恒有些頭痛。
錢雖然少,但事情也要繼續乾。
官府在次日便在全城張貼慈幼局招募夫子的告示,同時告知百姓,慈幼局即將開設學堂,不拘年齡、民族,隻需每年繳納束脩五百文,就可和慈幼局的孩子一同入學。
這個金額也是經過崔恒深思熟慮的,太多,百姓們承擔不起;太少,那城中的私塾將會被擠壓得無處生存。
再加之慈幼局地理位置,人文環境不佳,也就能勸退一些占便宜的人。
崔恒這段時日一直在積極促成此事,除了頒布政令,他亦親自帶人下鄉勸學,羌族的村落自是不可遺漏。
就目前他所了解的情況,許多羌族人都隻會說當地民族土話,壓根聽不懂官話。這就導致他們和漢人發生衝突時,時常因溝通不利產生不少矛盾。
如果能讓那些小孩自小讀書識字,學講官話,這於民族融合、邊防鞏固皆極其有利。
這日,崔恒看著那報名應聘夫子的名冊,頗為無奈。
這些人大都是童生,秀才僅三人。
薑蓉勸他,這也是沒辦法隻能矮個子裡拔高個,看看那些夫子的水平品性再說。
這些孩子以前從未啟蒙,若是個基礎夯實的童生,隻要他能講好課,那應付個兩年也是沒問題。
等慈幼局完善些後,再另外組織人馬也來得及。
於是夫妻倆一起去到前衙,準備會會這些夫子。
先進來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童生,問了他一些基本情況後,崔恒打算試試他的學問。
遂開口問道:“《中庸》有雲:‘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1]你,如何辯之?”
那姓侯的中年童生微微一怔,隨即恭謹答道:“回大人,草民以為南北孰強,何為真正的強?這不過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之事,隻要言之有理,不同的觀點都值得尊重。”
崔恒很是意外,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童生竟然有這樣開闊的思維,他含笑點頭,示意他可以先退下。
有了這樣好的開頭,接下來幾人,崔恒興致勃勃地對他們接連提問。
眼見著崔恒從《中庸》問到《論語》又從《論語》問到《大學》。他麵前的那個夫子都快被他問出一身冷汗。
這深度,怕是秀才舉人才能接觸到,崔恒不會以為這是鹿鳴宴吧?
薑蓉隻得在屏風後清清嗓,崔恒聽得夫人暗示,動作一滯,讓那人暫且退下,自己則彎腰走到屏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