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城門的這一刻,薑蓉竟隱隱對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池產生了不舍。
這裡的百姓,勤勞,淳樸,這裡的蜜瓜又香又甜。再回汴京,遍地是刀光劍影,爾虞我詐,可就再無慶州這樣寧靜祥和的生活了。
昭哥兒卻不懂爹娘的愁緒,正自顧地玩著手中的華容道。
雖與這座城池的百姓非親非故,但薑蓉隻想到這次一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她便覺心臟驟然停滯,隨即咚咚亂跳,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原來,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就見了許多人的最後一麵。
正在玩耍的昭哥兒敏銳地察覺到母親情緒的變化,他放下手中的玩具,扭頭幫娘擦了擦眼淚。
“娘。”他用他那稚嫩的嗓音溫聲安慰道:“彆哭。”
薑蓉扭過頭,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拉著他的小手笑道:“娘不哭,來,娘看看昭哥兒的這個玩得怎麼樣了。”
薑蓉本也隻是隨口找個話題,等她拿起那華容道一瞥,竟發現昭哥兒將這解出來了?
她詫異地看了看兒子,搖了搖崔恒的胳膊,一旁的崔恒卻淡定如常。
“怎麼,夫人,昭哥兒早慧,咱們不是早已發現此事了嗎?”
見他又這樣不解風情,將話題給聊死,薑蓉暗瞪他一眼。
“這不一樣,這華容道咱們可從沒人教他,我實在是有些驚訝。”
驚覺夫人神色不虞,崔恒知曉自己說錯了話,心中暗道一聲糟糕,他清了清嗓,正欲開口安撫,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兩人撩開車簾,隻見一大群的百姓正候在官道兩邊,有幾人上前攔住馬車去路。
這?
他們本不欲打擾百姓安寧,這才趕早離開慶州。
卻沒想,百姓們卻早早在這必經之路等他們。
領頭的是幾個衙役,隨之站在前麵的有黎老根、李老伯之類曾去打過官司的百姓,也有慈明,候來這些慈幼局來的師生。
再往後麵看去,還有一些黃柳書院的學子。
更多的則是那些村裡的老老少少。
是了,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過崔恒恩澤,或是因他秉公審案沉冤得雪,或是因他生活安定,或是因他科考得誌,茅塞頓開,或因他家裡終於攢下幾分積蓄,日子不再那樣窘迫。
薑蓉覺得,他們能來到這裡,無需說什麼,也無需做什麼,這已經是他們對崔恒本人最大的認可,亦是對他三年如一日的宵衣旰食,夙夜在公的付出的肯定。
她想,這三年也值得。
若不是他們必須要去汴京,她有時候都在想,就這樣一家人生活在這樣寧靜的小城,過著溫馨安定的日子,人生小滿已算萬事全。
站在最前麵的老伯顫抖著聲音開口:“大人,可還記得草民?”
崔恒朗聲道:“自然是記得的,老人家,我還曾與你討過兩口水喝呢!”
見大人依舊是這樣溫和親切,張老伯抹了下眼角的淚,笑道:“大人記得就好,這一彆,我這老骨頭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見到您。”
“我知您是人中龍鳳,不是我們這個小城能夠留住的。三年前,我曾經問您三年後我們該何去何從,我想,以大人的智慧,心中定然早有答案。”
“我們今日來,一來是替大人與夫人踐行,二來,也祝大人此去鵬程萬裡,扶搖直上,一路順風。”
說罷,他兩手前揖,顫抖著身子就要跪下來。
崔恒見狀,忙上前將他扶起。
“使不得,老人家,我如何能受你這般大禮。”
崔恒餘音未落,一旁的慈明等人也紛紛下跪。
“不,大人受得起。是您讓我們有衣可穿,有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