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蓉趁此間隙擦乾眼淚,望著麵前這片搖曳在春風中的青草,心中默念:“爹娘,你們請放心。”
回去的路上,薑蓉心生好奇,隨口問昭哥兒為何知曉拜謁先人需下跪?
昭哥兒用那稚嫩的嗓音淡淡答道:“首孝悌,次見聞[1]。昭哥兒第一次見外祖,自然需行跪拜大禮。”
“昭哥兒真棒。”薑蓉笑著揉了揉他的小臉。
他一提起學問來,就嚴肅地不似小兒,薑蓉越看,越覺這孩子惹人憐。
小小年紀,還是莫要學崔恒板著臉,跟個小老頭似的。
但所幸,昭哥兒尚且年幼,現在處於對什麼都很稀奇的階段。看見路邊金黃的金雀花,他好奇地采了幾朵,看見瓣瓣似蓮的紫雲英,他搖著薑蓉的手問她為什麼菡萏長在岸上。
知曉事情已經辦完,昭哥兒也就不著急回家,西北的慶州多是黃沙與大風,他少有出門。
來到青州,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多自然生長的花花草草,第一次看見這樣清澈透亮的小溪,他在這裡玩得不亦樂乎。
薑蓉看著他拖著崔恒在曠野裡嬉笑玩耍,也不禁嘴角帶笑,目光輕柔地看向他。
他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真好。
待昭哥兒玩得儘興,他已大汗淋漓,丫鬟給他換了條隔汗巾,他也累得在崔恒懷中打起了瞌睡。
不出所料,夫妻倆等的人不期而會,讓薑蓉意外的是,他們比她想象的還要按捺不住性子。
不消到家,剛下山,就發現他們一群人正圍在馬車旁邊,纏著常樂在說些什麼。
常樂這憨子,說傻也不傻,麵對那些自稱夫人親戚的人,麵上和顏悅色,但話裡話外不漏半點口風,已經頗有老泥鰍的風範。
“阿蓉哎,你可來了,你看看這些下人,我們都說了是你叔伯,他們竟不給半分麵子。”
領頭的堂伯看見薑蓉便是一通告狀。
薑蓉不動聲色地掃視眼後麵的某位堂伯,笑著訓斥常樂兩句:“小子不懂事,叔伯們大人有大量,何必與他們計較。”
說罷,她自顧接著問道:“不知叔伯們找我所為何事?”
說起這個,領頭的人便打量了眼崔恒的臉色,方小聲開口:“是這樣的,阿蓉啊,你好久沒回家,今兒族中為你們夫妻倆準備了接風宴,希望你們賞臉參加。”
薑蓉扭頭看向崔恒,見他同意,也就應了此事。
宴席上,觥籌交錯,酒氣熏天,眼見著崔恒已被灌得迷迷糊糊,薑家大伯這才開口試探:“賢婿啊,眼見著清明將至,我們大夥打算湊錢修繕下咱薑家的祖墳......”
崔恒麵色酡紅,毫不在意地揮揮手:“一共需要多少銀兩?”
“不多,不多。”薑大伯喜出望外,這汴京來的金龜婿竟這樣好說話,他大著膽子,將數字翻了一番:“也就一百貫。”
說罷,他咽了咽口水,仔細觀察著崔恒的反應。
薑蓉伸長著耳朵聽著旁邊的動靜,待聽到這個數字時,她心中早已毫無波瀾。早在來之前,夫妻倆就商量好,若目的可達成,彆說一百貫,就是一千貫,一萬貫又如何?
果然,一簾之隔的崔恒輕笑道:“這都是小事,大伯不必擔憂,我與阿蓉常年在外,我嶽父母的墳也仰仗著叔伯們閒暇時看顧一二。”
“好說,好說。”目的達成,薑大伯喜不自勝,又起身朝崔恒敬酒。
但他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崔恒熏熏然道:“不過...”
不過什麼?薑大伯心中一咯噔。
崔恒睜開眼睛,眸中有暗光一閃而過,隻見他似笑非笑道:“有件事還得大伯幫幫忙。”
薑大伯鬆了口氣,拍著胸脯承諾:“隻要我做得到,賢婿你隻管說。”
“我夫人舅家幾年前曾尋到我們,道他們曾經寄了數個包裹到小河村給阿蓉補貼生活,可是這包裹卻從未到過阿蓉手中。”
“這......”薑大伯遲疑了。
但不待他反應,崔恒又大手一揮:“若這事給我們個交代,那我們再捐兩百貫建一間薑家族學,隻要是薑家子孫,都可免費在這讀書識字。”
讀書、入仕、改換門庭,福蔭子孫,這無疑是千千萬萬的農人心中期望。
待見得崔家如此富裕,他們心中對傳聞中遍地黃金玉帶的都城更是向往,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