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宮內,柳殊正在練習丹青。
五月中下旬,空氣中已然浮現出幾絲夏日雛形,夜間,偶有幾聲蟲鳴。
窗欞外的月光被濃密的樹蔭遮掩,殿內的光線依然明亮。
瑩瑩燭火下,映照得她的臉白皙似雪,若硬要說,怕是世間最美的玉也比不過這張美人麵孔。
更彆說,她執起畫筆時,周身那股不同於平常的清冷氣質。
鬆蘿斂去眼底的驚豔,繼續默默候在一旁磨墨,過了會兒,還是忍不住誇讚道:“娘娘畫得真好。”
柳殊本就是空有些幼時的底子,比起另一個全能的自己,她如今是哪哪都差點兒。
故而乍一聽這話,難免愣了下,“你…覺得我畫的好、好看?”語氣也是有幾絲不可置信。
鬆蘿仰起臉篤定道:“自然!”像是怕她不信,還趕忙點點頭,“雖然瞧著與先前的畫風不大一樣,但也是賞心悅目的!”
柳殊:“…嗯。”
她這麼努力惡補畫技,為的不過是以後戰戰兢兢的日子能好過些。
至少…不用總是擔心遇到這個也不會,那個也不擅長的情況。
畢竟……
柳殊微微垂下了眼。
另一個自己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見柳殊似有疲色,鬆蘿忙擱下墨錠,上前扶住她,“這已經好幾日了…連著練,身子也吃不消啊,您歇歇。”
以為她是為了萬壽節的獻禮而緊張,又勸道:“娘娘您的畫技向來出彩,況且這獻禮最重要的是心意不是?所以現在要做的是養足精神,去參加明日的萬壽節呀。”
“而且,那時家人也會被允許進宮的…”
柳殊揉了揉因連日的苦練而有些酸痛的手臂,聞言,興致不高地“嗯”了聲。
正準備去休息,殿外卻忽地傳來荷陵刻意放大的請安聲。
直直傳向殿內,接著傳入柳殊的耳中。
這下,她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迎接來人,“太子殿下。”隻心裡有股莫名的煩悶。
她不想見到聞初堯。
甚至於,她…有些害怕他。
聞初堯淡淡頷首,見柳殊立於畫架前,神色怯怯,目光一凝,“畫得不錯。”
照貓畫虎不成反類犬…挺詼諧的。
“多謝殿下誇讚。”柳殊維持著人設,柔柔一笑。
瘋狂抱佛腳的同時,她也沒忘記秉持初心。
如今闔宮上下都知曉兩人發生齟齬,柳殊索性自閉地更徹底。前些天還偶爾出門一兩次,當下是直接連殿門也不出了,整日裡儘在裡麵搗鼓這些丹青,得閒了也是多看些書轉換轉換心情。
故而,誤會自然也就無形中加深了許多。
待傳到聞初堯耳朵裡,已經變成太子妃為情所困,暗自垂淚了。
思及此,男人的眸中閃過一絲輕微的諷意。
柳殊不設防地撞上這道目光,宛如一道細細纏繞的絲線,一下子衝撞進她的心口。
密密麻麻的。
疼得慌。
她早就知曉這人瞧不上她,可…
男人先前的那些下意識的體貼做不得假,良好的教養亦是。
她不明白…
為何,獨獨對她…?
為何,獨獨是她…
強忍下眼眶裡驟然迸出的澀意,柳殊撐起個微笑,道:“殿下,明日萬壽節,臣妾…穿什麼比較得體?”這種大節日,東宮的服飾多是會提前商量的。
正如皇帝和皇後,有外國使臣在場,他們自然也是樂得裝裝樣子穿套相配衣衫的。
誰料,聞初堯隻是眉尾微挑,“太子妃自己安排即可,不必問孤。”
聽他這意思,是連這份體麵也不願意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