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活下去的意義,他何德何能。
段無心感覺眼眶有些發澀,百感交集。
他雖然不能夠完全理解,但能感受到淩君寒的真誠,和發自肺腑的愛意。
好像,潛移默化中,真的成了淩君寒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虎爪抓著淩君寒的手臂,段無心低聲說:“我很榮幸,也很害怕。怕自己不夠好,配不上你這樣的喜歡。”
“心心,你知道我喜歡你哪裡嗎?你引導出了我真實的性格,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自在也很舒服。這麼多年以來,我覺得最快樂的時候,一段是小時候和你一起生活那兩年,一段是現在。”
淩君寒很少說這麼多的話,他竭儘全力把自己的真心剖析開來,希望段無心能夠明白。
是他的到來,讓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有了色彩。
段無心伸出虎爪,動作很輕地撓了一下他的下巴,又湊上去用嘴巴碰。
不知道說什麼,那就用行動來表達。
淩君寒沒有動作,任憑他胡鬨,毛茸茸的絨毛掃過皮膚,下巴就被倒刺很輕地刮了一下。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伸手用兩根手指抓住作亂的舌頭,加重了聲音:“彆舔。”
段無心還沒反應過來,虎頭亂動,委屈道:“你不是很喜歡親我嗎?”
一邊說著,一邊伸出舌頭急切想要去碰他的下唇。
“有刺.....”淩君寒偏頭躲開,舌頭碰到下頜角,又是一道刮傷。
兩道傷痕交疊,像是無端地畫了一道叉。
他心想以後要是再親密的時候,一定得時時刻刻提醒段無心。
這回是臉,下回要是彆的地方傷著,那就真是尷尬又難堪了。
“噢,我忘了!”段無心收回舌頭,不好意思地團成毛茸茸的一團,又忍不住晃著虎尾巴去安撫,“對不起哦。”
明明剛還說著浪漫情話,這會兒氛圍被破壞得乾乾淨淨。
淩君寒哭笑不得,用手掂了掂罪魁禍首。
段無心哼唧道:“疼你就說,是我不對。”
“算了,沒事兒。”淩君寒用指腹撚了撚下巴,垂眼問:“看風景還是跟我去巡視一圈?”
一聽這個,段無心立刻來了精神,雙腿瞪直,兩眼放光催促道:“走,一起。”
一人一虎出了觀察室,小白虎雄赳赳氣昂昂跟在後麵巡視,隻是同手同腳的步伐,讓人忍俊不禁。
每一個路過的士兵都繃著表情,強壓住笑意,抬手敬禮完畢,然後匆匆離開。
段無心不悅地問:“他們怎麼跟看傻逼似的看我?”
淩君寒停下腳步,好笑地看著他,含蓄說:“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走路的姿勢,特彆有個性。”
“嗯?所有動物不都是這樣的嗎?”段無心腳步頓住,仔細觀察來往的士兵動作。
他盯了一會兒,覺得這嘲笑來得匪夷所思,“你們是兩條腿,我是四條,當然不一樣。”
愚蠢的沒有見識的人類。
淩君寒笑了笑,忍住沒揭穿,“挺好的,很威風。”
段無心嗅出一絲不對勁,仰頭看他的微表情,“不對,你在笑我是不是?”
“正常來說,我們是這樣動的。”淩君寒晃動右臂,邁出左腳,緩慢移動做著示範。
人來人往,做這種現場教學,很是臊得慌。
經過的士兵瞥了他一眼,趕緊收回眼神,不敢多看。
隻是,此情此景過於獵奇,心裡一串疑問飄過。
元帥是壓力太大瘋了嗎?
人設崩塌了喂,說好的冷漠疏離桀驁不馴呢?
段無心真的進了編製嗎?連路都不會走。
下巴那把叉又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新的戰前鼓舞方式嗎?
段無心彆扭地學著他走路,挪了三步,瞬間放棄,“算了,不糾正,就這樣。”
反正隻要虎爪夠猛,表情夠狠,就沒人敢笑話他。
淩君寒輕笑了一聲,沒再強求。
他轉身進了駕駛艙,照常詢問道:“一切正常嗎?”
“報告長官,一切正常,預計十五小時後著陸。”駕駛兵直視前方,盯著記錄儀,一板一眼報備。
淩君寒點了點頭,“好,辛苦。”
他彎腰把小白虎抱起,徑直進了個人休息室,把虎往被子裡一按,加重語氣:“彆亂跑了,養精蓄銳,後麵還有得磨。”
打仗並沒有休息時間,短則幾小時,多則兩三天,耗身又耗神。
段無心聽話地貼著他的脖頸,虎爪太短,抱不住人,索性變回人形。
“怎麼這麼大膽?”淩君寒垂眼看著光溜溜的人,手臂收緊,把人摟進懷裡。
段無心仰頭蹭了蹭他的嘴角,終於學會將心比心,“怕我睡覺不安分,弄傷你。反正你的休息室,也沒人敢進來。”
“可是你這樣,很容易讓我分心。”淩君寒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把人裹成長長的一條,無奈道:“彆勾引我。”
“這回我什麼都沒乾,怎麼就勾引你了?”段無心不悅擰起眉心。
淩君寒隔著被子抱住人,低頭啄了啄他的唇角,坦誠說:“你什麼都不用乾,就是在勾引我。”
“油嘴滑舌,你也睡吧。”段無心往他懷裡挪了幾分,安靜閉上眼睛。
其實也沒那麼困,滿腦子都是對於戰場的想象。
頭一回要麵對真實的敵人,還沒身處其中,就已經感覺渾身熱血沸騰。
他已經經過很多次的訓練,無論是技術還是反應,都比從前進步了太多。
可是,放上戰場之後,會是什麼樣呢?
那些蟲族,是和路邊的昆蟲一樣,還是更大?
他們怎麼戰鬥,跟他一樣用腳還是尾巴?
問題太多,腦子就越清醒。
淩君寒察覺到他睫毛的顫動,低聲哄道:“彆想了,快睡。”
睫毛抖動了一下,段無心做賊心虛似的放輕聲音,輕聲呢喃,還不忘倒打一耙,“快睡著了,彆鬨我。”
意識逐漸放空,這會兒倒是很容易就陷入沉睡。
等到警報聲響起,段無心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
他變回白虎,大搖大擺出了休息室,揚著眼尾四處尋找淩君寒的身影。
隻是,路過的士兵個個變得奇怪,下巴上都莫名多了一把紅色的叉。
他隨手拉住一個人,指著下巴上那紅彤彤的痕跡問:“你們怎麼每個人都有這個?”
“哦,我們看元帥下巴上也有,想著可能是什麼吉祥的征兆,於是大家都用紅筆畫了一個。”士兵嘚瑟地抬起下巴,炫耀道:“長官同款,帥吧。”
段無心:“.....”
你們覺得帥,要不我挨個給你們撓上一個?
堂堂聯邦軍人,怎麼個個都這麼迷信。
段無心違心說:“帥,我們會贏的。”
“是吧,我們也這樣覺得。”士兵看起來像是新人,一臉躍躍欲試,“我這還是頭一回上戰場,聽說元帥敗績為零,好酷啊。”
同為新兵的段無心,倒是顯得老練不少,虎爪拍了拍士兵肩膀:“加油,好好打。”
很是老氣橫秋的口吻。
鼓勵完畢,他一步越上觀察室,正準備繼續看星空,就看著另一艘戰艦逐漸靠近過來,管道伸出對接,艙門滿滿打開。
他回過頭,看見了熟麵孔,抬起爪子熱情打了個招呼:“葉將軍,顧將軍,你們也來了!”
“小段也在。”顧昂衝他笑了笑,又抬眼看向淩君寒:“因為是派遣支援,我們的士兵不多,還要以你們為主力。”
“這個是自然的,你們能來,我們已經很高興了。”淩君寒微微頷首,淡淡看人,下巴上的傷口就顯而易見。
葉斐憋著笑指了指,一語中的:“這個,小段撓的?”
淩君寒無所謂地嗯了一聲,看向顧昂身後的人,“這位是?”
“哦,我的副官白斯寧,叫他小白就可以。”顧昂簡單介紹道。
聽到稱呼,段無心慢悠悠晃過去,笑出聲,“我們家也有一個小白,是個黑不溜秋的機器人。”
“我白,那我應該長得比他好看。”白斯寧笑嘻嘻地彎腰,禮貌問:“我可以摸你一下嗎?”
“摸吧。”段無心趴在地上,對於新認識的軍官很是大方。
白斯寧擼了幾下大貓,重新起身,看向淩君寒,“這次打仗回去後,我們這邊會有人跟你們研究院的同事對接,一起研究獸魂計劃解決方式。不止是你們,我們這邊問題也挺多。”
麵對同樣的敵人,人族自然就站到了同一立場。
“好,到時候跟嘉木對接。”淩君寒多問了一句,“來的院長是誰?”
“林修永,我老公。”白斯寧抬了抬下巴,炫耀道:“就是把他們都弄穿越回來的那個英雄。”
淩君寒發自內心誇獎:“聽說他很厲害。”
段無心聽得一愣一愣,抓到關鍵詞,“老公是什麼意思?”
“就是男朋友升級版,你也可以這樣叫老淩....”顧昂壓低聲音,問:“現在成了吧?”
淩君寒含笑點了點頭,得意說:“那是必然。”
心思卻轉了個彎兒,叫老公,不比叫爸爸來得順耳?
等打完仗,得想辦法讓段無心張這個口。
“林修永,聽這個名字,也是男的嗎?”段無心好奇問。
白斯寧點頭,耐著性子解釋:“是啊,他是Alpha,我是Beta,沒什麼稀奇吧?”
沒聽懂阿爾法逼什麼玩意兒,段無心陷入沉思,你們帝國人士怎麼人均搞基啊。
這一對一對都是男孩子,這樣一想,他和淩君寒好像也算不上什麼異類。
正在閒聊,警報聲更加尖銳地叫喚起來,引人注意。
“快到了,我們先回,一會兒聯絡儀聯係。”葉斐拍了拍淩君寒肩膀,伸手攬著顧昂從通道回到自己的軍艦上。
艙門關閉,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還有五萬星裡,抵達戰場。”前方駕駛室內傳來播報,“請做好準備。”
所有的士兵齊刷刷跳進自己的機甲,整齊排列,等待命令。
段無心摩拳擦掌,寒毛炸起,全身進入緊急備戰狀態。
“這台是專門給你定做的。”
淩君寒不知道從哪兒駕駛了一輛全新白色機甲朝他過來,按下窗門,直接伸手把段無心拎了上來。
機甲側方雕刻上一隻威風的虎頭,照著段無心的樣子描繪,看著很是氣派。
段無心哇了一聲,這摸摸,那碰碰,又不確定地問:“給我的?”
“送你的禮物,量身打造,可以直接鏈接你的精神力,操作會比之前的更加順暢,你先熟悉一下。”淩君寒解釋。
段無心翻臉不認人,前腳道謝完,下一秒就無情把人趕下機甲,徑直站在投屏麵前。
尺寸合適的頭盔戴上頭部,係統音響起,提示共聯中。
一陣輕微電磁聲後,提示連接成功。
他輕輕揮動手臂,握拳,機甲前方的機械臂同步揚起,動作一致。
驚歎了一聲,又向前微微彎腰,整個機甲也呈三十度跟著傾斜,幾乎分秒不差。
“酷呆了!”段無心興奮地衝著淩君寒叫,“我喜歡!”
淩君寒表情嚴肅地叮囑:“一會兒彆亂衝,一切聽我指揮。”
“好的,長官。”段無心熟練抬手敬禮,機甲也跟著揮動右臂,做了一個怪異的複製粘貼。
淩君寒沒再管他,徑直走向指揮室,拿著聯絡儀下命令:“距離戰場還有最後五千星裡,全艦防禦係統開啟,彈藥填充準備,磁炮和光束炮準備,所有士兵原地待命。”
士兵們齊刷刷回複:“收到,長官!”
這一刻,所有的兒女情長嬉笑怒罵都被嚴肅的表情掩蓋。
他們穿著深藍色的軍裝,為了國家,駛向未知的戰場。
視野拉近,軍艦衝破厚重雲層,開始急速下降,地麵越發靠近。
漫天黃沙飛揚,遠處黑壓壓的一片逐漸變得清晰。
密密麻麻的蟲族鋪滿地麵,張牙舞爪,觸角亂晃,和單個機甲擊打在一起。
機械碰撞聲,蟲族鳴叫聲,炸裂聲,哀嚎聲,混雜交纏。
軍艦懸在半空,黃沙上遍地屍骨和大片血跡,以及分崩離析的機械碎片,觸目驚心。
段無心屏住呼吸,手腳不自覺發顫。
他頭一回如此近距離感受到戰爭的殘酷,那些生命像玩偶一般,被拋向空中,然後墜落,成為死屍。
不管是人是蟲,在這片土地上,都如同草芥。
淩君寒指揮的聲音從戰艦上方傳來:“邊區所有士兵暫時撤離,我們進行遠程攻擊,G30準備攻擊敵方主艦,C26、H13準備攻擊場上蟲族,一旦我方撤退完畢,無差彆進行攻擊。”
聽到指令,戰場上所有機甲訓練有素後退。
同一時刻,晃著觸角的巨型蟲類步步逼近,幾乎要突破不堪一擊的邊區分界線。
“H13電磁炮蓄能完畢。”
“C26光束炮準備完畢。”
“G30粒子炮準備完畢。”
淩君寒視線平視,心中掐算著時間,等到士兵們撤退進邊區,立刻下令:“開始攻擊。”
警報聲仍然刺耳的響在耳邊,隨著連綿不斷的巨響聲,炮火漫天飛出,打向軍艦和地麵。
火光四濺,炮聲轟鳴,光波散開,碎片四濺。
這激烈的交鋒,正式吹響了人類和蟲族戰鬥的號角。
低級蟲族被原地擊碎不少,溢出一地殘漿。
而更多的七級以上高等級蟲族,被打掉觸角後五秒鐘,又猙獰著足肢,緩慢複原。
起此彼伏的嘶吼聲從地麵傳來,密密麻麻的蟲子瞬間散開,四處閃躲。
而高大九級的蟲族,甚至能夠從口器中蓄積光子能量,然後發射攻擊。
蟲族獨一無二的十級也有兩隻,他們觸角碰在一起,就可以迅速產卵,繁衍出新的戰鬥昆蟲。
這一次,對方來勢洶洶。
淩君寒觀察著局勢,感覺不容樂觀,眉頭擰得更緊。
地麵開始晃動,漫天黃沙飛揚更甚,天色漸沉,視野變得昏暗不清。
蟲族被這一輪炮轟徹底激怒,能量在蟲族尾部不斷蓄能,張大口器,層層疊疊地鳴叫著撲了上來。
無數團大小不一的光點擊打上軍艦外側,開始來自蟲族的憤怒反擊。
保護屏障瞬間開啟,火球飛射過來砸在淡藍色的屏障上,在空中蕩起起伏的弧度。
與此同時,G30粒子炮發射,朝著蟲族的主戰艦發出攻擊。
黑夜被炮火點亮成白晝。
砰——
一聲巨響,粒子炮撞上對麵的戰艦,擦過機聲,發出巨大的動靜。
蟲族集體發出尖銳的嘶吼,敵方左移閃躲之際,以同樣的炮火回擊。
你來我往,在空中碰撞激散,仿佛這場戰役沒有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