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心猛然從肩膀上抬起頭,驚恐問:“今天就要去?”
方才睡醒的舒適全無,隻剩下渾身緊張。
“嗯,臉繃這麼緊乾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們。”淩君寒順了順他亂掉的頭發,輕描淡寫說:“就普通家宴。”
段無心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喃喃自語:“這次跟之前哪兒一樣,之前又沒在一起。所以,你爸媽都知道我們的事兒了?”
他腦子裡瞬間閃過很多問題,一時混亂。
這到底是家宴還是鴻門宴,又或者最後的晚餐?
要是淩爸爸不同意,扔張支票讓他離開怎麼辦?
季玫應該是站在他這邊的,會不會引發家庭內部大戰?
他應該怎麼表現,才能乖巧一點讓人喜歡?
“應該知道,我媽那個大喇叭。”淩君寒見他神情緊張,怕陣勢嚇著了人,想了想,“要不,我把嘉木一起叫上。”
“叫叫叫,人越多越好。”段無心忙不迭答應。
光是腦補四人對坐的場景,他就頭皮發麻。
淩嘉木蠢是蠢點兒,至少能活躍氣氛,不至於讓場麵陷入尷尬。
淩君寒攏了攏他散開的睡衣,一邊催他趕緊起床,一邊給弟弟撥了個電話,臨時抓人。
睡了一整天,段無心精神稍微恢複,隻是走路姿勢仍然有些僵硬彆扭。
他在鏡子前練習走了兩步,姿態僵硬,跟初次變人似的。
左看右看,生怕被人看出頭一晚發生過什麼的端倪。
等到走路練習稍微順暢了些,他又站在衣櫃麵前挑挑揀揀,簡直犯了愁。
實在是沒經驗,見男朋友父母應該穿什麼?
軍裝有些做作,西服又過於正式。他換來換去,最終選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正好把脖子上的吻痕遮得乾乾淨淨。
段無心把衣領拉到最高,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很是滿意。
淩君寒坐在床頭看他忙來忙去,忍不住問:“這個天,穿毛衣不熱嗎?”
“我畏寒。”段無心瞎扯了個理由,彎腰艱難換上黑色長褲。
上白下黑,簡約之中倒是透露出一股乾乾淨淨的氣質,看著更是顯小。
淩君寒換了件風衣往他旁邊一站,看著鏡子裡的兩人啞然失笑,“你看著跟我包養了個高中生似的,怎麼這麼嫩。”
“你本來就是老牛吃嫩草。”段無心瞥了一眼,吐槽道:“老男人一個。”
淩君寒挑眉,自顧自展開劇情,帶入角色,“那我包養你,你是不是該叫聲金主爸爸?”
段無心恢複精神,非常有元氣的給了他一拐子,憤恨說:“你還演上癮了?之前誰不讓我叫爸爸來著?你這個人就是善變。”
“那是你非要扯父子情深,那不行。現在不一樣,是情侶情趣。”淩君寒側頭親他一口,痞裡痞氣說:“叫聲兒爸爸聽聽?”
他掛著淡笑,語氣漫不經心的調戲,不出意外,收到一個巨大的白眼。
段無心徑直下樓,懶得理他。
隻是每走一步,就感覺大腿酸疼,簡直折磨。
好不容易上了機甲,整個人跟脫了層水一樣,渾身無力。
機甲的坐墊硬,他左挪右挪換了幾個姿勢,最終隻能勉強側坐,苦不堪言。
“屁股疼?”淩君寒瞧見不對勁,問得直白。
段無心死要麵子,支支吾吾回:“也還好,能忍。”
淩君寒回憶起昨晚,誠心懺悔道:“下次我一定輕點兒,原諒頭次開葷,太激動。”
“沒下次了。”段無心冷著臉拒絕,“我要知道第二天會是這樣,絕不會提這種建議。”
淩君寒提醒他真相:“你當時說很舒服。”
“那是當時,現在就是後悔。”段無心歎了口氣,又換了一個坐姿。
淩君寒看著遠方,心裡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
發情期時間那麼長,等過了勁兒,相信段無心會主動求著要他。
光是腦補那個場景,就不由自主地心裡發熱,按耐不住。
他拿捏命脈,悠悠開口:“反正你還有發情期。”
段無心抓著手心,在皮膚上掐十字,驚慌道:“發情期不是已經過了麼?”
“誰知道呢,據說好幾個月。”淩君寒心情不錯,甚至吹了聲口哨。
段無心張了張嘴,感覺自己未來一片黑暗。
機甲在一個僻靜的山莊降落,大門浮誇敞開著,花園蔓延到遠處和小山無縫銜接上,中間坐落著一棟很古派的建築,看起來高不可攀。
“這是你家?”段無心盯著精致的裝潢,瞠目結舌,浮想聯翩道:“你爸是不是挪用公款了?”
淩君寒彈了彈他的腦門,無語說:“想什麼呢,他之前也是元帥,退役後轉做軍工企業,錢確實是賺了不少。”
“祖傳的元帥,厲害。”段無心顫著腿下了機甲,心情緊張地跟在淩君寒身後。
臨到門口,才想起來兩手空空,喪著臉不肯往前走,“完了,沒帶禮物。”
“沒事兒,真就是吃個便飯。”淩君寒鬆了兩顆扣子,徑直進門。從玄關鞋櫃上找了雙拖鞋擺在段無心麵前,又親手幫他拖鞋換上。
季玫坐在沙發上,扭頭揚聲說:“來啦,等你們好久了。”
“叔叔阿姨好。”段無心盯著那邊一左一右靜坐著的兩人,猛得彎腰鞠了個九十度躬,扯得渾身哪哪兒都疼。
“彆見外,當自己家。等嘉木到了,我們就開飯。”季玫拍了拍沙發,熱情說:“心心寶貝,過來坐會兒。”
淩君寒笑著攬了攬他的肩膀,低聲安撫說:“彆害怕,我爸就是看著凶,人還是不錯的。”
段無心戰戰兢兢坐上另一邊,後背挺得筆直,受檢閱似的經受淩旭的打量。
上次生日宴見過一次,但當時還是小白虎,身份不同,日天日地誰都不怕。
現在成了人家兒子男朋友,自然心境也就完全不同。
氣氛沉默,段無心幾乎心臟驟停。
淩旭上下掃了好幾眼,才慢慢開口:“聽說上次一戰你立了大功,還封了榮譽上尉。才十八就這麼厲害,前途無量啊。”
段無心被誇得找不著北,舔著下唇含蓄回:“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挺好的,以前以為君寒不打算找人了,現在往家裡領回來一個,我們倒是放了心。”淩旭吹了口手上捧著的茶,淡淡說:“我們家思想挺開放的,不會反對。”
他久經名利場,一眼就看出段無心的擔憂,沒打算嚇著孩子,趕緊說話讓人放了心。
“你們真是很開明的父母。”段無心長長鬆了口氣,從進門開始就懸著的心臟終於落下。
他又多嘴問一句:“可是,我們倆在一起不會有孩子,你們不介意嗎?”
淩旭倚靠在沙發裡,低聲回:“孩子沒那麼重要,畢竟長長久久陪伴的,還是伴侶。”
明明是很窩心的一句話,旁邊的季玫一下變了臉色,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撒了一地。
她著急想要處理乾淨,指尖又被滾燙的開水燙得瑟縮了手。
“你彆碰,讓阿姨來弄。”淩旭按住她的手,輕聲道歉:“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淩君寒一臉狐疑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洞察出一些異樣情緒,“你們打什麼啞謎?”
“沒有。”季玫立刻反駁,表情慌張。
段無心想接著問方才那個話題,但被打斷,就很難再重新開啟。
但總覺得,這個話題跟淩君寒有著很大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