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楚淮舟瞬間淡定不了了,結巴著打探著問:“裡麵是你什麼人?”
小男孩不作回答,隻是看透一切般,淡淡地安慰。
“放心,他早已經瞎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不見。”
楚淮舟心微微沉下,憐憫心又開始作怪,“怎會瞎了?可否讓我進去看看?”
他沒有拒絕,反還做了個請的手勢,端了碗湯藥走在前麵。
蕭璟泫站在不遠處,神色凝重不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故意輕咳了兩聲,對方反應過來,袖子一甩一甩地傻笑著跟上了。
亂蓬蓬的枯草中,躺著個亂蓬蓬的老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流膿的惡臭。
蕭璟泫揮袖扇了扇,“這是什麼味道?好奇怪。”
老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是皺巴巴的,還帶著蛻皮的血肉裂紋。
臉上,脖子上儘是嬰兒巴掌大小的膿包痔瘡,兩隻眼睛的位置,已經讓流血膿皰占據。
楚淮舟原本溫柔黑紫色眸子,在觸及到這些,令人作嘔的傷疤時,驟然緊縮。
嗓音沉了幾個度,“血龍涎。這就是血龍涎的味道。”
“嗷。”蕭璟泫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就是這種氣味啊?”
楚淮舟聽著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中帶著幾絲凝重,感覺有點欠揍。
好歹也是做了十年來,無所不知的魔尊,區區血龍涎,他還不至於辨不出來。
他就是故意裝傻充愣,想與小師叔多說上兩句話。
楚淮舟正欲往前走兩步,卻被蕭璟泫拽住袖子,猛地拉了回去。
措手不及,楚淮舟後背撞上了他胸膛,剛想罵他時,蕭璟泫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說——
“難道說,這兩人或許與渝懷長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
楚淮舟有點無語,揮手將袖口從他手中扯回來,“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見他這般態度,蕭璟泫心中拔涼拔涼的:完了,這是真生氣了。
老人聽見說話聲,艱難地支起上半身,坐了起來,皮膚組織褪去,隻剩下鮮血淋漓的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嗅了嗅。
眉毛緊緊皺著,讓原本一張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臉更加陰森可怖。
“你又去藥鋪偷藥了?”
“這次不是偷來的。”戴麵具的男孩兒說著,用勺子舀著藥水往他口中灌。“你放心喝。”
也許是口中溫熱、苦口的藥水讓他無法再發出聲音,隻得狼吞虎咽地喝下。
“那是哪裡來的?還有,是不是有人跟著你進來了?快叫他們走,會傳染的!”
那男孩看著兩人,想都沒想,張口就叫,“藥就是他們送的,說能治好你。”
蕭璟泫心中了然,這些藥究竟從何而來,早已不言而喻。
而這男孩兒臉上覆著麵具,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可見也是染上了相同病症。
隻是症狀或許沒有老人,癱床不起這般嚴重,至少還能自由行動。
“我這病怎麼可能治得好?那都是說起來哄騙你這種小孩兒的。”
楚淮舟問:“你有沒有請過郎中來給他看?”
男孩兒很不在意地說:“我們又沒錢。拿什麼請郎中?”
“再說現在郎中膽小如鼠,不是看一眼就嚇得跑掉,就是顫顫巍巍地把過脈後,非說是沾上不乾淨的東西了,神神叨叨的。”
楚淮舟不知道他們一路走過的處境,所遭遇過的指指點點,也並不好多說什麼。
“他皮膚從染上病開始就是如此嗎,還是後麵慢慢起皰腐爛的?患上這個症狀,有沒有什麼契機?”
見他們話都問到了這個份上,小男孩緩緩揭下白色無臉麵具。
麵具之下,那是張骨像極美的娃娃臉,縱使皮肉腐爛也沒有絲毫影響。
隻是神色中的沉穩從容淡定不迫,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
那該是一個曆經了萬千滄桑,曆經了世事變遷的人,看淡一切的神色。
蕭璟泫的直覺告訴他,麵前這個看似矮小的人,絕對不是他們所看到的這個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