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蕭璟泫大步流星追上去,抓住那截白色衣袖。
卻因為不敢太用力,眼睜睜地看著,半截袖子在手心滑走,像抓不住的風。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臉上竟漫出了絲絲悲傷神色,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
“小師叔啊!”
楚淮舟當然不會理他,也沒有看見他臉上那抹,患得患失的悲憫之色。
前麵的身影真是在跑,有些狼狽地擠進人群,很快就淹沒在人頭攢動之中。
蕭璟泫立即跟著追了進去,賭坊大堂,果然爆滿,人頭攢動,哈哈大笑與哀嚎哭喊齊飛。
他推開虛掩著的門扉,剛走下幾級台階,忽聽一陣尖聲慘叫。
他定睛一看,四個麵具大漢抬著一個破皮無賴的人,朝他走了過來。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門外還站著位衣冠整潔的客人,將那人丟在了他麵前。
如此這般情形,賭場內竟是沒有一人回頭看一眼,仍舊在助威著、呐喊著、歡叫著、打滾著。
蕭璟泫垂頭瞥了他幾眼,看他狼藉潦倒,魂不守舍的模樣。
推測:‘此人應是將身上錢財輸了個精光,還在青閣借了還不上的巨債。’
‘所以才會被這四人抬著,毫不留情麵地給扔出來吧?’
蕭璟泫沒有心思同他說話,微微側身,從癱在地上的人身上跨過去。
繼續往裡走。
若真是要論起來,他還是在上輩子,出入過青閣這間賭房,距今已有二十年了。
這個地方已經大有不同了。
無論是在外看,還是在裡看,都是華麗富貴而又不浮誇,雖富麗堂皇而又不豔俗。
房間很大卻不空曠,擺放了四張至五張長桌,都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水泄不通。
蕭璟泫目光快速掠過,將這間大廳堂,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尋了個大圈,還是沒能找著小師叔。
“人呢?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他可不信這個邪,睜大眼睛,又繞著屋子轉了兩圈,終於在角落看見了小師叔。
他站得筆直,雙腳緊緊並攏,像隻被人拎著後脖子的貓,在人群中站立的規規矩矩。
雙手微微提著有些礙事的寬大披風,仿佛是怕蹭臟了,又仿佛是怕占著彆人地方。
看到這樣小心翼翼的小師叔,蕭璟泫心中忽然猛地一抽。
一個人到底是自卑到什麼樣的程度,處於人群中,才會想著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知小師叔卑微,小師叔竟就低卑到了如此,這是令蕭璟泫無論如何也是沒想到的。
“小師叔。”
這道聲音懶洋洋的,低沉又悅耳動聽,縱使在極端喧鬨吵環境之下。
清潤的聲音清晰至極,穿透了整個人聲鼎沸的賭場,直直地擊入他耳底。
楚淮舟心中忽地一提,緩緩地抬起頭,臉頰之上還帶著,未散儘的薄紅。
那雙略顯迷茫的眼眸,流光輕浮輕轉著看向他,似有專注之時被人打攪的不耐煩。
周圍聲音實在震耳發聵,楚淮舟對自己的音量有自知之明,沒有扯著嗓子吼。
隻是做了做了口型,道:“那麼大聲叫喊做什麼?還嫌丟人沒丟夠啊?”
楚淮舟始終是愛麵子的,見著他過來了,提起披風的手立即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