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沉寂無聲。
仿佛時間都被凝固了一般。
我呆滯地看著她認真的眼神，根本難以相信她剛才所說的事實。
“你……你……你剛才說什麼？”我恍惚著說道，“你早就知道我……注定失敗？”
“差不多吧。”她平靜地回道，“反正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我聽著她的話，頓時再次詫異著問道：“那你還願意借錢給我？到時候假如打水漂了，那不就……”
“那就是命。”她打斷我的話篤定道，“我經常說你幼稚，現在想想……我自己其實也挺幼稚的。我當時願意把錢借給你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看你現在這樣。”
“什……什麼意思？”我再次錯愕地凝視著她，“什麼叫就為了看我現在這樣？”
“都說男人總會在經曆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失敗後，才終會成長。”她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覺得……你現在就已經成長了。”
我聽著她的話，呆如木雞，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她是在，用她全部的積蓄，賭我成長？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你也彆想太多，我雖然內心認為你大概率會失敗，但是假如你真的虧得分文不剩，我相信你以後也肯定能東山再起的。”她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不怕我虧了錢直接跑路？”我瞠目結舌地問道，“假如我直接離開了杭州，你去哪裡找我？”
“你不會的。”她篤定道，“我相信你的為人。”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以後一定能東山再起呢？我剛才自己也說了，我不想再冒險了，我已經沒心氣了，我現在隻想好好地老老實實上班，哪還有什麼東山再起？”
“以前我可能還會飄忽不定，但現在我不會了，我相信你以後一定可以。”她堅定地說道。
“為什麼？”
她看了我一眼，再次認真地說道：“能收拾人生爛攤子的人，就絕對可以東山再起，而有些人失敗了，連直麵爛攤子的勇氣都沒有。”
“那我不就是你所說的後者嗎？”我落寞地說道，“我現在……其實就是直麵爛攤子的勇氣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和自己和解，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能走的出來，從容地麵對這段時間的低穀。”
“失敗就是失敗，我不想找什麼任何借口。”我失落地搖了搖頭，內心甚是苦澀。
她看著我，苦口婆心地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太急切地想要一個答案了。和很多人一樣，都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急切地兌現自己的價值。想要風光的學位，想要瞬間的博學，想要意氣風發，想要閃著金光走向喜歡的人，但命運告訴我們，操之過急便會敗北，它要人等，要人耐得住不斷延長的時間線，要人交付出足夠的努力堆砌在沉悶晦澀的時光裡，才肯將一切“我想要”，一點一點遞送至我手裡。”
“可是……人生短短幾十年，我很害怕在我自己年輕的時候都一事無成，又憑什麼相信未來的自己就一定能成功？”我苦澀地說道，心中百感交集，“年輕就是資本這句借口，我還能用幾年？”
“那你有沒有想過，人身處低穀的時候，往往是變好的開始，隻要你願意往前走，怎麼走都是往上，來日方長，你又急什麼？”
“可我想儘快成為至親的依靠，成為摯愛的驕傲，我想……”
她突然打斷我的話道：“我知道你想成為眾人的驕傲，但是你飛得越高，就會越辛苦，可我不想你那麼辛苦……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如果你累了，那偶爾休息下，也有什麼關係？你沒必要為了向彆人證明什麼，而讓自己活的氣喘籲籲，其實你大可不必追趕，甚至不必成功，隻要你自己活的精彩，那不已然是最完美的人生了嗎？”
我怔怔地看著她，心中的苦澀仿佛被一陣暖風吹散，不免讓我更有些恍惚。
我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要求我在這個叢林世界裡跑的更快，飛得更高，可突然有一天，我竟然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奇怪的點在於，彆人都在乎我飛得高不高，卻隻有她在關心我到底累不累……
我仿佛是一名身經百戰卻早已疲憊不堪的士兵，無力地遊蕩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我抬起倔強的頭顱，想要從遠處的荒蕪之中，尋找一處棲身之地，卻滿眼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