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關鍵。”王碩也焦躁了起來,“關鍵是我內心的負罪感,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我媽寧願把這個錢留給我,也沒舍得用在自己看病身上,我……不孝啊。”
他說到這裡,瞬間哽咽,兩行熱淚竟直接潸然而下,悄無聲息,卻看得讓人有些心疼。
他緩了一會說道:“我知道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是我媽不是這麼想的,她……”
他又哽咽的說不出話,深吸了一口氣,又點了一支煙,慌亂地猛吸了幾口,隨後吐著煙緩緩說道:“一切都過去了,再說這些沒有意義,我隻知道,錢是好東西,我想要錢。”
“所以你找了個有錢的老女人,準備稀裡糊塗地和她結婚?”許森森沒好氣地問道。
“要不然呢?”王碩輕輕擦著眼淚,滿眼通紅地看著許森森說道:“我和你不一樣,你是體會不了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的困頓和不堪的,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你感受不了我們的苦。”
許森森聽見他這麼說,欲言又止,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你也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就結婚了啊,也太兒戲了吧?”我畢竟是和他一樣的窮苦人家出身,能理解他的感受,但卻也不讚同他的行為。
“關了燈,全都一個樣。”王碩吐著煙圈說道,“他隻是老一點而已,沒什麼太大的差彆。”
“你說的輕鬆。”我嗔道,“這關鍵和他麼在一起一輩子,你能受得了?”
“受不了又能怎樣?”他有些生氣地質問道,“沒錢的日子就能受得了?”
他停頓會了繼續說道:“其實她年紀大,也隻是小事,最主要的是,我在她家完全抬不起頭,他們說東,我不能往西,說句難聽的,狗都不一定有我聽話。”
他說罷,竟然無奈地大笑了起來,感覺像是個落魄街頭的瘋子一般。
他又看了看我,語重心長地說道:“恩曜,你以後和陶潔結婚後,應該也能體會到這種心情,不過你彆擔心,等你真的完全放下了自我,其實也都不是事,不就是忍嘛。人在金錢麵前,其實什麼也不是,沒有尊重,更談不上尊嚴。隻是……哎,一言難儘。”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也有些啞口無言。
我知道他內心的委屈,但還是那句話,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能分得清是非,理解的了對錯。既然他已經篤定了這條路更好走,那我再重複過多,對他而言,也是累贅。
至於他說的我和陶潔的婚後事,我相信應該不至於像他這麼慘吧,但未免內心還是有些隱約的擔心。
我們三個人沉默了許久,一支煙接著一支煙,誰都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
“確定想好了?”許森森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到了地上,隨後輕輕地踩滅。
他也歎了口氣,把煙往地上一扔,“嗯。”
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回了婚禮現場。
……
台上。
一位“妙齡少女”穿著婚紗,站在了聚光等下——是新娘張雨琪。
她身高170左右,體重少說也得有200斤,一張大餅臉,塌鼻梁,厚嘴唇,再加上那雙綠豆小眼,簡直絕了。站在台上,猶如一隻發福的胖頭鵝,與燈光映襯下的唯美浪漫的場景格格不入。
她的臉色妝容精致,卻依舊讓我想起了《巴黎聖母院》中的一個角色——卡西·莫多,又或者像是化了妝的厄加特,總之看久了都會讓人的情緒器官——胃,感覺都有點酸疼。
“你願意娶眼前的女人,張雨琪女士為妻嗎?”
“我願意。”王碩單膝下跪,拿出了戒指。
突然台下有人大聲喊道:“兩條腿跪好。”
王碩明顯愣了一下,身體僵硬了半天,不知所措。
“讓你跪好。”又一個人在台下喊道。
王碩的表情難堪極了,卻還是微微笑了笑,隨即猶豫了片刻,還是跪下了。
全場沸騰,掌聲雷動。
親吻新娘之後,他竟然哭了。
司儀解讀說這是幸福的淚水,我希望也是,但實際……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了第一次和他見麵打球時的場景。
恰逢意氣風發,他在球場呼風喚雨,風馳電掣間便輕鬆得分,如入無人之境。
那天的天氣很好,他穿著一件灰白拚接的帶帽衛衣,臉上全是汗水,眼神卻依舊堅毅且專注,不停地運球突破,跑位,投籃,隨後應聲入網,場下歡呼。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喜歡打球?
他倒也直接,直接說是為了吸引年輕漂亮的姑娘。
隻是年輕的姑娘今猶在,他卻已然變了心腸。
我又想到了自己,如果我是他,在命運的愚弄下,我又是怎樣的終章?我能做出更好的選擇嗎?我不知道。可能命運的路上,每個人選擇前行的方式都不儘相同,沿途的風景便也不同。
隻是人生的這場答卷,他是否真的滿意了呢?
我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陶潔,揣測著我和她的結局。
又或許,今天……也是我未來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