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蘇拿著劇本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表情好,看時候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得拍出來。
導演還在給他講戲，劈裡啪啦分析完,發現林淮蘇麵帶尷尬,這才開始給人家做心理疏導。
“小林以前沒拍過吻戲？”
林淮蘇沉默了一下：“沒有。”
原本林淮蘇拍得最多就是跑龍套，男配,偶爾有青春腦殘偶像劇,都是為了抬女主,吻戲也是借位。而身為毒醫林淮蘇,曾經都是獨來獨往，頂多家裡養兩個小奴，哪裡來人親。
倒是和江釋宸意外撞到過，那也不算接吻。
總之就是零經驗。
“那你談過戀愛嗎？”
林淮蘇：“也沒有。”
導演抱著劇本沉思片刻：“這樣吧，明天先跳過這段戲,你下去先準備一下,或者找小褚協商協商，多給你兩天時間準備，你看行不行？”
林淮蘇點點頭：“那麻煩了。”
“沒事沒事,不麻煩，實在不行還有彆辦法，不要有太大壓力。”導演樂嗬嗬地把男主演褚以頌叫過來。
褚以頌十六歲出道,比林淮蘇小一歲，但也算林淮蘇前輩了。這孩子在演戲方麵還算有天賦，是靠實力拿到《焚琴煮鶴》主角,表演經驗相當豐富。
在聽導演說明緣由之後,也是表示理解,並且傳授了一點心得,給林淮蘇做了做心理工作。
“我倒是拍多了都習慣了，第一次拍時候，導演是這麼跟我說。你看演戲時候也會牽手，勾肩搭背是吧？”
褚以頌循循善誘。
“握手也是手和手接觸，挨著站是肩和肩接觸，你可以把吻戲當作同一個部位普通接觸就行了，歐洲很多國家都還有貼麵禮呢，友誼性質親吻都是朋友之間見麵就做，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
林淮蘇沒想到有一天還要被小孩兒教育，秦訣在一旁抱著杯奶茶點點頭：“小褚說得挺好，吻戲對於一個演員來說，和其他接觸類動作沒什麼兩樣，你要真把它當成什麼有意義行為，反而是對演員侮辱了。”
理是這麼個理……
“沒事，你先下去給自己做做心理工作，鄭導不是說了，還有彆辦法。”秦訣拍了拍林淮蘇肩，湊過來低聲道，“實在不行先找個人練練，親習慣了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林淮蘇奇怪地看他一眼：“這還能習慣？”
“怎麼不能。”秦訣拍了一把褚以頌，“你拍過多少吻戲？”
褚以頌思考了下：“大概……五六場吧。”
“男女都拍過，有時候導演說親得不好還得重拍，最多好像拍了十幾條才過，嘴都親腫了……所以我倒是覺得沒什麼。”
林淮蘇神色複雜，還真沒看出來。他問秦訣：“你呢？”
秦訣：“我不僅拍過吻戲，還拍過尺度更大呢，你要真想拍好一部戲，這些全都得放下。”
“鏡頭裡事兒，現實生活中都做不得數，小褚人挺好，不會像某些借機揩油人渣讓人不舒服，這點你儘管放心。”
褚以頌趕緊說：“林哥你放心！絕對隻拍鏡頭所需！”
林淮蘇覺得自己說話有些蒼白無力，嗯了一聲，依舊有些蔫兒。
不想拍。
因為吻戲事情，林淮蘇連晚飯都少吃了半碗，他心裡頭堵得慌。一方麵，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拍這部戲了，這麼抵觸未免顯得矯情。另一方麵，他又是接受不了，如果這戲是跟秦訣拍，他可能都還能試著說服一下自己，褚以頌這小孩兒人確實挺好，但是他們不熟，光是想想就覺得抵觸。
林淮蘇趴在桌子上哀嚎，江釋宸給他留了碟飯後甜點，收拾洗碗去了。
他抓著南瓜餅塞了兩個，隻覺得心裡頭更堵了，渾身都悶得難受，跑去洗了個澡才稍微好點。
時間轉到晚上八點，連江釋宸都洗漱完了，林淮蘇依舊沒從煩躁情緒中脫離出來。
江釋宸給他剝了碗荔枝，白白嫩嫩小胖團子汁水充足，擠在碗裡特彆勾人。
林淮蘇鬱悶地坐過去，抓了一顆吃起來。
他又想起來秦訣說話，秦訣擁有幾十年演技，給建議應該不會錯，確可以先私下練習練習。
他往一旁正在剝荔枝江釋宸臉上看了看。
江釋宸側顏也非常完美，額頭飽滿，鼻梁豐挺，唇形也漂亮，平日裡不怎麼愛笑，總是繃著一張臉，今天因為吻戲事情，林淮蘇一直在鬱悶，現在一看才發現，江釋宸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雖然表麵上和平時差不多，林淮蘇就是能感受出來，這家夥心情不太好。
最後希望沒了。
林淮蘇又蔫兒巴了。
他歎了口氣，窩進了沙發裡，又吃了顆荔枝。
“實在不想拍，就找導演協商借位，不用這麼折騰自己。”江釋宸剝完一碗荔枝，準備起身去洗手，林淮蘇忽然拽住了他袖子，語氣帶了些商量。
“要不你先陪我練練？”他忽然有些心虛，“秦訣說這個能練出來。”
江釋宸神色有些冷：“你想拍？”
林淮蘇看著那雙冷得紮人眼神，抿了抿唇：“我隻想拍好這部戲……”
江釋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先洗個手，陪你練練。”
“好！”林淮蘇忽然鬆了口氣，“我要不要再去刷個牙啊？”
他和江釋宸都有飯後刷牙習慣，但是他剛剛吃了荔枝，一會兒……嗯，那江釋宸不就還得再刷一次麼。
“隨你。”
連說話都帶冰碴子了。
林淮蘇又有些猶豫。
是不是江釋宸不樂意啊？
他跟著走到廚房：“你要是……嗯，不想話，也可以拒絕。”
“實在不行我去找秦訣幫忙。”
江釋宸洗手時候非常認真，他擰緊水龍頭，把手擦乾淨，才道：“你是和誰練習都可以麼？”
林淮蘇心裡像打翻了調料瓶。
“如果都可以，那也不用練習。”
“你自己說話夾槍帶炮。”林淮蘇嘀嘀咕咕，“不樂意就算了。”
他拿著劇本打算去找秦訣，被江釋宸拽了回來。
“劇本給我。”
“你不是不樂意麼。”
“你要去當著人家男朋友麵讓人家和你練習接吻？”江釋宸把劇本拿了過去。
“那我也可以找褚以頌……”林淮蘇被抓著轉了一圈，正好抵在沙發背後，退無可退。江釋宸就站在他麵前，距離極近，像把他禁錮了起來一樣，擠開了兩人之間全部空間，垂著眼眸正在翻劇本。
那長長羽睫微垂著，目光落在劇本上，冷淡中又透著些認真。呼吸中似乎還能聞到牙膏薄荷味。
感覺有點難熬。
江釋宸確認完劇本，手一鬆，劇本就落到了沙發上。
林淮蘇心跳突然就飆了起來。
莫名緊張感讓他下意識地抓住了江釋宸衣襟。
“彆亂動。”江釋宸把他手拿下去，放到沙發椅背上，動作輕得像是對待易碎文物，“就放在這裡。”
林淮蘇微微垂下眼睫，嗯了一聲，就聽江釋宸道：“看著我。”
他抬起眼睛眨了眨，心想劇情是要求這樣嗎？然後就墜入了那仿佛藏著深淵眸子。
那澄澈琥珀色幽暗得駭人。
大腦裡一片空白。
林淮蘇感覺鼻尖被輕輕蹭了蹭，像是什麼請求暗語，他並不覺得可怕，而是被吸引著，連自己是誰都要忘記了。
溫暖唇落了下來，輕柔，卻帶起酥酥麻麻感覺，交錯氣息間是薄荷和荔枝甜味，落在臉上發絲掃得他心裡頭發癢。
他好像不那麼抵觸接吻這件事。
江釋宸隻是禮貌性地碰了碰，就將他放開了。這個吻乾燥而溫暖，美好得像做了個夢似。在清醒之後，莫名讓人有些失落。
“還好嗎？”
“嗯……”林淮蘇點了點頭。
也沒有……那麼難嘛。
“那要不要再練幾次？”
“好啊……”
……
林淮蘇總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一開始時間短了，他也就憋個幾秒呼吸，後來適應時間長了，差點被把他憋死。
“試著呼吸，不要閉氣。”
“嗯……那再試試。”
兩人已經回到沙發上了，因為需要距離比較近，林淮蘇就直接坐到人腿上，從一開始無措，到現在能扒著人肩主動親上去了，還是有不小進步。
就是還不太會呼吸。
練習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訣竅。但是莫名其妙，就是不太想停。
“我記得後麵還有幾段，要不要先試了？”
“好。”
第一次接觸到另一個人舌尖時候，感覺是有點怪異，和想象中不同，味蕾稍微有點粗糙，沒有什麼奇怪味道，但卻好像有點仔細捕捉卻會消失不見甜。
他又不會呼吸了。
“放鬆點。”江釋宸教他。
林淮蘇昏得七葷八素，突然想，為什麼江釋宸能親得這麼好，是不是和彆人練習過。他直接就上牙咬了。
江釋宸被他咬疼了，直接給他封住了呼吸，又被咬了好幾口才放開。林淮蘇憋得眼淚都出來了，罵罵咧咧幾句，才道：“你怎麼這麼熟練，之前也教彆人麼？”
“沒有，是第一次。”
林淮蘇才不信他邪。
都是第一次，他憑什麼比他厲害。
都說吻比其他任何動作都能勾起情緒，等發現時候，已經相當明顯了。也不是第一次，倒沒什麼可尷尬。
……
林淮蘇重新去洗了個澡，看鏡子時候嚇了一跳，他是薄唇，現在唇峰都嘟起來了，看起來像中毒了似。
看起來怪滑稽。
他興衝衝跑出去，發現江釋宸也有同款，才心理平衡了。
想著之前好像有些過分，跑過去關心了一下。
“舌頭有沒有破啊？我看看？”他剛湊過去，就被江釋宸抓住了，嬉皮笑臉地要上手去掰。
“沒破。”江釋宸有些無奈。
“真？”林淮蘇也不知道當時用了多大力，“給我看看。”
江釋宸無奈，隻好張口。
“你伸出來啊。”
然後就被拽住了舌頭。
林淮蘇大笑著跑走了，又被抓了回來。
“我錯了我錯了。”他笑得眼淚都快下來，討好地環住人脖子，湊上去輕輕吻了吻江釋宸唇角，“彆生氣。”
隨後兩個人都頓了頓。
好像……一不小心練成習慣了。
林淮蘇紅著耳朵從人懷裡跳出來，說起話都嘟嘟囔囔：“我、我先去睡了。”
江釋宸摸了摸自己嘴角，進去重新洗澡去了。
頭一天晚上睡得晚，林淮蘇差點睡過頭，不過好在是消腫了，不然可得是鬨笑話。
秦訣那雙眼睛不知道是怎麼長，瞥了林淮蘇一眼就笑了，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林淮蘇總覺得他猜到了什麼。
這人精。
今天導演也在關心林淮蘇吻戲事情，想了想昨天晚上練習，林淮蘇雖然沒說絕對不行，也沒說一定能夠可以，就試試看唄。
導演直樂嗬，說可以話明天就開始，如果害怕影響心情今天改來拍了也沒問題。林淮蘇婉拒，能推一天算一天。
今天戲份不多，林淮蘇很早就收工了。他在一旁又聽鄭導講了會兒戲，踩著點才離開。
對於明天戲份，林淮蘇還是有些發怵，好在江釋宸有耐心，陪他對了好久戲，晚上睡下去時候，腦袋都有些昏。
怎麼跟江釋宸接觸親密點就沒有那種煩躁感覺呢？
林淮蘇往人懷裡窩了窩，希望明天能夠正常拍攝吧。
第二天化了妝，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才開始拍攝。這段裡林淮蘇換上婚服，布景也是在室內，導演清場了所有人員，除了導演和攝影，就隻有兩個主角。
林淮蘇總覺得哪哪兒都彆扭，心裡頭燒得慌，讓導演把江釋宸放進來給他送水。
這段時間林淮蘇身邊大多數都是江釋宸照顧，導演也知道這人，還誤會了江釋宸身份，語氣有些試探：“你確定要叫他嗎？不好吧。”
讓自家男朋友看著自己拍吻戲，這還能親得下去麼。
“怎麼不好了？”林淮蘇摸不著頭腦。
這圈子裡談戀愛都是得保密，導演不好說破，看林淮蘇也沒反應過來，隻好親自出去把江釋宸領了進來。
江釋宸又換上了那張冷冰冰臉，送完水就找了個角落坐下，導演總覺得如芒在背，又不好意思去趕，拍戲時候脖子都是僵。
這個鏡頭其實不長，前後加起來隻有幾分鐘事，口脂塗到一半被吻了去，最後倒在床榻之上，幻境就散掉了。
這尺度真能過審麼。
褚以頌用指腹輕輕給他塗抹口脂時候，林淮蘇已經有些不大舒服了，因為是在演戲，他甚至能看見對方眼睛裡情意，那種胸悶堵塞感覺在越發接近距離裡無限膨脹，仿佛將他整個人都埋進了劣質奶油，悶得想吐。
林淮蘇連忙抬手擋在了褚以頌胸前，後退了一步：“抱歉。”
“卡。”導演切斷了鏡頭，上來關切道，“還是不行？”
“對不起。”林淮蘇想不通這是怎麼了，雖不至於惡心，但他想自己是跨不過去這個坎了。
“先休息一下吧。”褚以頌提議。
實話實說，褚以頌真是一個非常優秀演員，剛才林淮蘇表現算得上冒犯了，他不僅沒生氣，也沒有借著拍攝緣由強行揩油，反而稍稍站遠了些，讓林淮蘇好透透氣。
確是挺好一小孩兒，但林淮蘇依舊接受不了。
他坐在一旁又緩了會兒，導演組商量了下，決定讓林淮蘇借位。現在拍攝，吻戲基本上是不會借位了，畢竟娛樂圈隻有這麼大，你拍不了，其他人能拍，所有人都在學著克服。
隻是林淮蘇沒必要去克服，導演也不敢逼著他克服。
剛才那段戲保留了前麵，最後部分需要補拍一下，除了拍攝事情，褚以頌基本上和林淮蘇沒有多餘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