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人心思又轉了起來。
江釋宸不坐賓座，那是不是就是即將成為自家人的意思？
因為是家宴，晚輩也可以上桌，林淮蘇難得回來，也就不按食不言那一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相比起林淮蘇，更多人還是將話題給放到了江釋宸身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江釋宸和林淮蘇沒那個意思，他們林家還有倆女兒呢。
江釋宸的家境雖然不行，但是連林淮蘇都誇獎他學得快，據說不到兩年就能夠跟著林淮蘇出診了，這還有誰敢瞧不起他。
林淮蘇樂得清閒，麵前都是自己喜歡的菜，吃得不亦樂乎。他掃了一遍麵前的，看到江釋宸那邊有一道他喜歡又夾不到的，順手就拿自己的筷子在江釋宸的筷子上特彆輕地敲了一下。
江釋宸正和彆人說話，往桌上掃了一眼，便給林淮蘇夾了一筷子菜，又接著聊起來。然後發現……其他的人全安靜下來了。
有位姨娘試探了句：“潯舒和江公子看起來關係很好呀。”
林淮蘇點點頭：“都住一起兩年了，還成。”
其他人：“……”
“那可有考慮婚配？”
林淮蘇抬起頭來，看了江釋宸一眼：“姨娘是說……和他？”
“對呀。”
他笑了一聲：“姨娘多慮了，我和宸弟不過是至交罷了。”
桌麵上的人安靜下來，忍不住麵容都有點扭曲。
至交？
至交能沒事敲筷子？關鍵是人家還能知道你想吃什麼喜歡吃什麼？！他們府上的夫人姨娘都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大家都愣著做什麼，菜都要涼了。”林淮蘇假裝看不見。
“快吃，快吃。”林夫人招呼道。
“潯舒好久沒回來，飯菜還合胃口？”還是老夫人最關心林淮蘇。
“合胃口的，祖母，二伯家的味道一直沒變。”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倒是，林淮蘇在外麵的時候最心急，林淮蘇回來之後還是以關心居多的，這事兒還有他伯母主持，她也不用操太多心，“就是怕你在外麵吃不好，那邊的菜可還吃得慣？”
“挺好的，酒館裡也有他鄉的廚子，有時候也能吃到這方的菜。”林淮蘇之前趁著其他人找江釋宸說話，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是長輩還沒放筷子，他隻好捏著筷子繼續坐著，“江釋宸也特彆會做飯，餓不著我。”
林老夫人：“……”
“小江公子還有這手藝呀。”林夫人出來給自家婆婆打圓場，“那以後的你夫人可有口福了。”
林淮蘇笑了一聲沒說話，眾人的心思再次活泛起來。
因為這一頓飯的啞謎，桌上的人都各自有心思，飯後也就沒留下來繼續說話了。
但是林老夫人把林淮蘇叫到了房間單獨擺談了幾句。
“這個江小公子，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老夫人說話直，可不像在桌麵上給林淮蘇留麵子。
“祖母，您說哪兒去了，我們真的隻是朋友。”
“哼，你騙得了彆人，還糊弄得了你祖母我麼，你要是不承認，那也行，我明日就找人給你說親，看你還坐不坐得住。”
“祖母……”林淮蘇語氣放緩下來，“您都知道這個意思了，又何必逼孫兒去相親呢？”
“我是擔心你這榆木腦袋不開竅。”林老夫人說著，輕輕往林淮蘇腦門上敲了敲，“我看這江小公子對你也不是沒有那個意思。”
“但也不一定是那個意思啊。”林淮蘇佯裝苦惱，“他又不好龍陽，要開竅也不是我開竅呀。”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不是了，你問過？”
林淮蘇點點頭：“我之前還說給他說親呢，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他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溫柔賢惠我哪樣都沒有，做飯也比不上。”
老夫人也愁起來：“這江小公子不也會做飯麼，也不一定要你能下廚。”
“可不是，都不讓我進廚房……”
林老夫人笑了笑：“那不用著急，到時候叫你伯母給你撮合撮合。”
“您不是要給我說親麼……我就給帶回來了。”林淮蘇嘀嘀咕咕。
“給你說給你說，你自己帶回來哪個就說哪個，總行了吧。”
林淮蘇一笑：“那要謝謝祖母了，有祖母幫忙，什麼事成不了。”
“你這小子，就是嘴甜。”
“我可說的是實話。”
“行了行了，你二伯應該也讓人把你隔壁的房間收拾出來了，就讓江小公子搬過去吧。”
“伯母，我住的是內院，又不是客房，這麼做太明顯了……”林淮蘇笑著，“我已經讓劉伯提前把我那老院子打理出來了，讓他陪我過去住。”
林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笑了笑：“回去也好，順帶給你父母上柱香。”
“是。”
林淮蘇走後，林老夫人才歎了口氣，看來這事兒是真的要成了，自從林淮蘇的父母去世後，林淮蘇就再也沒進過那院子了，沒想到有一天，林淮蘇還能帶著其他人住進去。
“媽，我剛看潯舒和小江公子回去了。”林夫人過來給老夫人送茶。
老夫人歎了口氣：“之前找的那些人啊，先不聯係了，我看潯舒這回是認真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舒兒那脾氣和這小江公子合得來。”
林老夫人點點頭：“還要麻煩彩雲你幫他撮合撮合。”
“媽您放心，彩雲一定好好安排。”
林淮蘇到樓下，江釋宸正在逗他那侄兒玩，見林淮蘇過來，他堂弟就把繈褓塞了過來。
“可愛吧。”
“嗯。”林淮蘇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嬰兒，或許是今日出去累著了，竟然完全沒醒。
“堂哥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點找個堂嫂自己也生一個啊。”
林淮蘇看他這堂弟一眼：“行，到時候就交給你帶，你最有經驗。”
“行啊！多生幾個，你弟媳最喜歡帶小孩兒了。”
眾人在這邊熱熱鬨鬨地聊了幾句，並不知道林淮蘇要回另外的宅子，眼看天色不早了，林淮蘇說要回去，才迎來一片驚訝的眼神。
“就在這邊住啊！房間都給你們準備好了，明日還要……”
這堂弟的夫人用胳膊彆了他一下：“行了，快去送送堂哥。”
“哦……”
林淮蘇對這弟妹笑了笑，轉身看向江釋宸：“回去吧。”
“嗯。”
兩家宅子離得不遠，便也不用再借馬車，直接走路就回去了。
等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林淮蘇才長歎一口氣：“搞定。”
“祖母怎麼說。”
“說撮合我們兩個。”林淮蘇看著前方匆匆行走的行人，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所以就不給我找說親對象了。”
他們之前在來的路上就商量過，直接說在一起了，是絕對不行的，到時候真叫他們定日子，那麻煩才大了。
就處於這種要破不破的地步，留下來應付幾天，差不多快捅破窗戶紙的時候就立刻找借口離開，之後就沒人著急了，頂多遞信問問說開沒有，什麼時候定下來。
“不過也不能鬆懈，我那七大姑八大姨的，家裡女兒特彆多，肯定還有得塞。”這也是林淮蘇不住他二伯那邊的原因，其他人聽說林淮蘇回來了，肯定是要上門堵的。
到時候沒找到人，跑這邊宅子來，假裝不在就行了。他二伯那邊人多，可沒法用這說法。
林淮蘇伸了一個懶腰，發現江釋宸一直沒怎麼說話，往人肩頭輕輕彆了一下：“想什麼呢？”
“嗯？沒有。”
“你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林淮蘇看回前方，“頂多就是要忙一點，天天出去吃飯罷了。”
“我沒有問題。”江釋宸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反常的。
天色暗下來之後，天空中的啟明星閃閃發光，這邊天黑得似乎要晚一些，路上已經不剩多少行人了。
回府之後，林淮蘇才得知祖母給他塞了兩個粗使丫鬟過來，畢竟劉伯年紀也大了，一個人照顧不了他們倆。
丫鬟燒了熱水，特彆大一桶，是那種裡麵洗澡外麵生火的，林淮蘇好久沒這麼泡過了。
隻是這種洗澡方式有一點不好，第一個人洗過之後不會換水，第二個人進去接著泡。
兩個有潔癖的人麵麵相覷。
“要不然一起？”
用慣淋浴後，林淮蘇也不好讓江釋宸泡他的洗澡水了。
“你先洗吧。”江釋宸把乾淨的衣服給他拿出來。
“但是燒第二次水要等很久。”
“嗯。”江釋宸將衣服遞到林淮蘇手裡，“時候不早了。”
反正人家都不在意，林淮蘇就不管這個閒事，拿著衣服下樓洗澡去了。
他自己泡完，發現燒火的人變成了江釋宸。
“你怎麼……”
“我讓她們先回去休息了。”
“那你一會兒怎麼洗？”
“水不是還熱的麼，我不泡多久。”
林淮蘇想提醒什麼，還是沒說出口：“那你看著安排，實在不行讓她們過來弄。”
“知道了，快回去吧，夜裡風大。”
林淮蘇總覺得江釋宸是不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他回房間坐了會兒，隔壁的人就回來了，嶄新的褥子有一種特彆的味道。
讓他有些失眠。
要是有人說說話也好啊。
也不知道江釋宸睡了沒。
林淮蘇輕輕往牆上敲了敲，沒多會兒，門就響了。
江釋宸端著燈進來：“怎麼，睡不著？”
“稍微有點。”
那燈被放到了桌上，有點亮了另一盞，燈光昏暗了傷眼睛，江釋宸習慣多點些燈。
“是不是趕路太累了，我給你捏一捏。”
林淮蘇聞言，把被子一推，趴到了床上，拍了拍枕頭。
“來來。”
他聽見江釋宸笑了一聲。
那雙手比林淮蘇的寬些，掌心偏大，手穩力氣也足，林淮蘇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按完差點埋枕頭裡睡著了。
江釋宸把他翻過來，掖好了被子。
困得有些糊塗的林淮蘇抓住了快要離開的人：“要不今晚睡這邊？”
說起來也和江釋宸一起睡了快半個月了，反而更加習慣有個人在旁邊。
特彆是這曾經最熟悉的院落，空空蕩蕩的，除了他誰都不再了。
或許是他的表情沒控製好，無意之間流露.出的落寞讓江釋宸拒絕的話哽在了口邊，他牽在人袖口的手被捏了捏。
“好，我過去拿被子。”
燈暗了下來，分明已經困得不行了，林淮蘇還是一直等到身旁的人躺下，才忽然覺得有什麼一直以來空缺的東西被填滿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把額頭靠在了人肩頭，少年正在抽個子，身上的肉用跟不上，那肩頭並不算寬闊。
因此那人側過了身，一隻手落在後背，輕輕拍了起來。
他已經有十多年沒在這個地方睡過這麼好的覺了。
早上丫鬟們進來，敲了敲門板，把水盆擺上，去江釋宸那屋的沒找到人，急得加點沒回林家二伯的宅子。
這事兒不免也被老夫人知道了，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是吃早飯的時候，一桌子的視線都盯了過來。
現在反悔是不是太晚了。
雖然非常不想留在這邊接待上門來的其他親戚。
林淮蘇在本地名聲還是很大的，他一回來，就有排著隊的人過來遞帖子。
但是林淮蘇想多陪一陪祖母，也就沒有回去，留下來多說了會兒話。
上午來的人不多，下午的時候，林淮蘇剛給老夫人請完安準備離開，就聽到一陣吵鬨的聲音。
似乎是有人闖進來了。
江釋宸站到林淮蘇前麵，那人風風火火地穿過庭院衝進主廳，一雙美眸瞪得老圓，直呼林淮蘇的姓名。
“林淮蘇！你竟然敢躲我躲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女子衣著靚麗，頭上簪了一根雕花碧玉簪，掃了一圈在場的人，直接看向江釋宸。
那雙眼睛裡似乎燃著火，瞪起來的時候頗具敵意。
莫名其妙被瞪的江釋宸特小聲地問：“這誰？”
身後的人從來沒躲這麼慫過：“以前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