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釋宸站著的時候,比他高上許多,兩手一伸給他搭上薄衫,袖間似乎飄過什麼淡淡的味道,聞起來很香。
林淮蘇嗅了嗅,忽的轉頭看向了庭院深處的架子,架子上攀著一株年份甚高的曇花。
花兒並沒有開。
江釋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緩緩道:“曇花要開的話,還有些時日。”
如果按照原本的計劃,回去之前,肯定是趕不上曇花的花期的。
“這是我祖父母訂親時一起種下的。”林淮蘇看著遠方的架子,月色落在他細密的眼睫間,仿佛生出了光,“我想……此次要不要帶一部分回去。”
“如果你想。”江釋宸早就收回了視線,落在身旁人的身上,“可以提前扡插,養一段時間再帶回去,路上應該折騰不死。”
“可以麼?”林淮蘇抬眼,就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心中又是一跳。
江釋宸在他心裡早就不是那個小孩兒了。
他慌忙地收回視線,有些無措地起身,幾步穿過涼亭,走到架子底下,抑製住了情緒,頭也不回地道:“扡插……?要,怎麼做。”
他的手腕上一熱,江釋宸捉著他往後退了退:“夜裡蚊蟲多,也不急這一會兒,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弄。”
許是心裡裝了事,林淮蘇脫口而出:“可是我睡不著。”
他說完,又有些懊惱,搞得他像在撒嬌似的。
江釋宸頓了頓:“因為白天的事?還是在想那個項公子。”
林淮蘇沒注意到那忽然變得冷冰冰的語氣,隻是覺得手腕有些緊,不過也隻是一瞬,江釋宸就鬆下了力道。
或許是錯覺。
又或許……江釋宸看上的其實是那個項公子?!
林淮蘇莫名其妙冒出這個想法,並且越來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每次他看那項家公子的帖子,這家夥就緊張……
“嗯。”他賭氣似的道,“回去了,怪冷的。”
“萬一明日人家應了,還得去見麵。”
江釋宸語氣不鹹不淡地:“為了見他,連覺也睡不著?”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
林淮蘇分明沒有彆的意思,可落在江釋宸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跟欲蓋彌彰一樣。
他醋得整個胸腔都在發酸,堵著一口氣沉默著,跟著回了房間。
但手沒有鬆開。
那截手腕纖細又柔軟,捏著就不想放開。
林淮蘇站在門口,淡淡看他一眼:“你不回去睡了?”
不是因為突然看上誰知道保持距離了?
江釋宸鬆開了手,道了聲晚安。
就還蠻讓人生氣的。
林淮蘇躺在床上,實在氣不過,踢了一腳床板,砰地一聲響。
他養了這麼久的小孩兒,怎麼輕輕鬆鬆就跟著彆人走了,他哪裡比不上那個小毛孩兒了?!
因為他年紀太大麼?
林淮蘇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起來整個人都陰沉沉的,好在他以前睡眠質量也不好,也不怎麼長黑眼圈,除了看起來氣場有些嚇人,倒沒彆的端倪。
王婆今天來得早,說是項公子同意見麵了,請在了醉月樓,如果今天有空就直接過去。
怎麼這麼急的。
總覺得有些貓膩。
林淮蘇應下了邀請,王婆樂嗬嗬地離開遞信去了,他回屋重新挑衣服,選了半天沒選出個滿意的。
今天一定要收拾好看些,彆到時候真讓江釋宸和那個項小公子看對眼了。
他挑了半天,最後選了一套墨綠色係的長衫,套上黑色的薄紗外搭,整個人都有一種沉靜脫塵的氣質。他本就生得白,這麼一穿,更是顯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江釋宸臉色越沉,他就越開心,臨了還問江釋宸要不要就在家裡等著,結果這家夥硬是找了借口要去看看。
果然是動了彆的念頭。
林淮蘇心中有了數,還是把人帶去了,結果見到那項小公子,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先生或許不記得我了。”
項小公子名叫項迢星,說來這字還是林淮蘇給起的,林淮蘇小時候隨祖父去看病,正逢那戶人家家裡誕下新丁,項迢星的母親產後身子薄弱差點去了,是林淮蘇的祖父給救回來的。
當時那小嬰兒還沒起名字,硬是要林淮蘇的祖父給起一個。他祖父推辭,林淮蘇那時候年紀小,湊熱鬨,就給小孩兒起了個。
就是叫迢星。
後麵項家為了尋恩公,就搬到了這邊鎮上。
林淮蘇有些汗顏,那時候他才六七歲,啥事兒不懂,給人起了個亂七八糟的名字。
“迢星”,就是遙遠的星星,你說給人起個這名兒,寓意多不好。
還好項迢星活到了現在。
因為有著這麼一層關係在,這頓飯吃得還挺和諧。項迢星挺會說話,素養很高,琴棋書畫樣樣都能和林淮蘇談一些,詩詞歌賦人生哲學,什麼都能聊。再加上相互之間也有一些了解……
總之,林淮蘇真的非常滿意項迢星。
吃完飯,三人又折去喝茶聽了會兒曲子,最後項迢星執意要送林淮蘇他們回府,禮數相當周全。
林淮蘇許久沒被逗得這般開心了,玩著手中剛買的把件,心情上好。
“你覺得怎麼樣?我看他挺合適的。”林淮蘇決定先把這買賣定下,到時候說給董秋雅了,就把江釋宸給拐回去。江釋宸總不能去搶親吧。
江釋宸聲音依舊有些冷:“你不是說年紀太小麼。”
林淮蘇一聽這話,就有些警覺,董秋雅確實比項迢星大好幾歲,但是江釋宸剛好啊。
“年紀小又不是不行……”
他忽然被拽了一下,沒站太穩,差點跌到江釋宸身上。短短一個月時間,江釋宸似乎又長高了些,那雙眼睛陰沉得不再透亮,給人一種捕食者似的壓迫感。
“那為什麼他行,我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