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漆掩掩唇, 慢悠悠調整紊亂的呼吸。
見她在看那碗麵, 晏協緩了緩, 道：“吃飽了就不用強吃了，撐死。”
赫漆踢他一下, 他自己默默彎身繼續喝湯，把剩下幾口麵吃了。
赫漆重新滑下地毯, 抱過邊上的小狗入懷。
晏協手機響起電話, 他摸來接通，一圈內藝人朋友打來的，告訴他，“棕荊獎的入圍名單出來了。”
晏協挑眉, 徐徐開口，“出來了？有我？”
“對, ”裡麵的人笑, “沒你我就不會打給你了。”
晏協輕點頭, 放下筷子, 電話那邊的人聽到一點聲音, 問：“怎麼你在吃宵夜啊？在家嗎？”
“嗯。”
“乾嘛在家吃啊, 這麼重要的節日，一個人孤單寂寞冷, 出來喝酒不是挺好？”
晏協掃了下身側低頭和狗對視，臉上都是明豔笑意的人, 哪裡孤單寂寞冷？他這有人呢。
“吃飽了。”他回複。
那邊的人噎住, 隨後笑笑說：“要告訴你同期競爭最佳導演獎的名單嗎？”
“不用了。”
“那掛了。”
晏協正要回句“嗯”, 忽然頓了頓，“等下。”
“嗯？”
“我應該會去當頒獎嘉賓，最佳男主角提名了誰？”
“你要頒應該是頒最佳女主角。”
晏協扯唇，順著就問：“那最佳女主角提名都有誰？”
那邊的人念了幾個名字，聽到“赫漆”兩個字的時候，他點點頭，“ok，掛了。”
赫漆在地毯抬起頭，“你接的什麼電話啊？什麼男主角女主角？”
“棕荊獎的入圍名單出了，不久會放出來。”
赫漆聞言，看著沙發上居高臨下看她的人，細長的眉尾輕挑了挑，“嗯？”
他慢悠悠的，“覺得你提名了嗎？”
赫漆仔細端詳他的臉色，勾勾唇：“提了。”
晏協眉峰輕挑，“哪來的自信？”
“你臉色此刻一般……”
“……”
“還有我對自己的認知。”
晏協偏開臉，隨後又回來，“我應該給最佳女主角頒獎，要是你最終沒拿到……就不要讓我後悔了，不夠格。”
赫漆眯了眯眼眸，“是嗎？我隻是覺得你沒理由，注定要後悔，不後悔說明你真不是好人，我乾嘛要賭。”
“……”
赫漆，“你這個人，真是，本質上也和我注定做不了朋友，有時候看著還挺好的，給我煮麵吃，被跟車去接我，我很感動，感激。但是本質上還是讓人想揍的，在我心裡的位置一直起起伏伏。”
晏協定定看她，起起伏伏？在她心裡？
他驀然問：“那這會兒呢？在什麼位置？”
“在地上被我踩在腳下。”
“……”
晏協深吸口氣：“我話還沒說完呢，就把我按在地上，你是不是欠我收拾！”
“嗯？你還有什麼廢話。”
他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臉，剛碰到她臉頰，他一愣，手上軟得像浸入牛奶裡，他默默留戀又快速地收回手，“拿了獎，我給你發紅包。”
“發紅包，”她忽然感興趣，“多大的紅包？”
他輕哼，“兩百萬。”
她揚眉，不可思議，“你乾嘛？”
“你拿了獎，對我們眼下在拍的這部戲有很大的宣傳作用。”
“嘖，行，你等著，我一定給你拿了。”
晏協一看她這幅為錢折腰的模樣，不可思議，“你那麼缺錢？”
“不是，你的錢啊，稀罕。”
“……”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晏協最終扭開臉不理她，她哼哼一聲，繼續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抱著狗一起看電影。
餘光裡，腳邊的人不時低頭和懷裡的那隻小可愛對視，蹭一蹭。
晏協不動聲色，收回注意力，但是又很快被她的小動作吸引下去，她張開大衣，把狗放入懷裡，攏住，手掌一下下在小家夥的背上輕撫，挽到耳後發絲垂下去，她重新撩起來，露出精致白嫩的臉龐，勾起紅唇和懷裡的小東西對視，尤其溫柔可愛的模樣。
晏協默了默，不氣人的時候，是真的是個會演戲、溫柔可愛的人，還萬分……漂亮。
唇角扯了扯，他徹底扭過了臉。
電影響起片尾曲的時候，外麵剛好傳來滿天煙花聲，新年到了。
赫漆扭頭看出去，透過客廳的四麵玻璃看外麵被煙花照徹得恍若白晝的夜空，心裡一陣澄明，也有一種愉悅感。
她側了側眸看邊上的男人，他從外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她臉上。
赫漆想起他中午就跟她說過新年快樂了，抿抿唇，不由道：“新年快樂。”
晏協扯唇，偏開臉。
赫漆揉揉眉眼，有些困了，她爬起來，“我借你家沙發睡一夜可以嗎？”
晏協拿起碗筷去廚房，“樓上有客房，可以去我臥室，那邊床比較舒服，我去客房。”
“那怎麼好意思，不了。”
晏協進廚房放下碗筷，洗漱好給狗倒了狗糧，它搖著尾巴吭哧吭哧地趴在廚房走廊吃著，他起身往客廳走。
那邊的人已經半躺在沙發扶手，和著大衣，手裡拿著不斷震動進來消息的手機在回複信息，一看就是與朋友們的新年對話。
見他回來，她轉頭看他，“你去睡吧，我喜歡這沙發。謝謝呀。”
晏協看了看，轉身上樓。
隨後拿下來一床被子，丟在她身上，“新的。”
赫漆笑了起來，摟著被子仰起頭，“晏導今天真是超級帥。”
晏協唇角抽了抽，重新上樓。
不久後，吃飽的小狗噠噠踩著地毯從廚房溜來，搭在赫漆身邊的沙發邊，嗷嗷叫想要上去，赫漆歪頭，伸手把它撈上來。
寬大的沙發邊還留著半個人的座位，它趴在她身邊，瞬間開心了，搖著尾巴晃頭晃腦。
赫漆和朋友們說了大概一個鐘的話，就困得不行躺好，枕著剛剛他一通丟下來的枕頭睡了，那會的小家夥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摸一摸，悄悄無聲道：“新年快樂呀。”
一點半，晏協和各種圈內朋友聊完天，穿著一身黑色睡袍，踩著拖鞋從樓上悄無聲息地下來，看到亮著淺淺壁燈的客廳長沙發上，女人蓋著被子，一隻手握著手機搭在被子上，卷發披散在枕頭與身前，身邊睡著一隻小狗，窗外不停歇的煙火光彩不斷灑落在她身上，睡夢中的那張臉，靜謐安然，漂亮奪目。
盯著那張氣質在睡夢中也流淌一地的臉看了好幾秒，晏協才在深夜裡回了神。
他走過去，小狗醒來，仰頭看他。
他緩緩伸手“噓”了一聲，然後彎身把裡麵的人被子拿開，她還穿著大衣，睡得很優雅規矩，他小心翼翼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往樓上去。
小狗跳下沙發，嗚嗚可憐地跟著上去。
把人抱入客房，放在床上躺好，再下樓來把被子拿上去。
蓋好，晏協輕輕關上門，留那隻小狗和她在裡麵，回自己臥室。
第二天霞嵐灑滿臥室窗邊簾布腳下的時候，赫漆悄然醒來，睡眼朦朧的臉上泛著茫茫的感覺看著四周，好一會兒，才在想著，這是不是晏協的臥室。
他把她，抱上來了，果然不可能讓她睡樓下，隻是懶得和她廢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