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將前朝後宮分得相當清楚的太皇太後而言,科爾沁是她用生命來守護的淨土,而後宮則是她拚儘一生才奪來的地盤,這兩樣對她而言重於一切,為此她不僅賠上了自己的一生,還賠上了唯一的兒子,至於孫子、重孫,失去太多的她連兒子都舍棄了,何談他們。
仰頭看著那明黃色的帳幔,太皇太後即便病入膏肓,心裡想著念著的還是科爾沁,因為她心裡清楚,舍棄這方淨土就意味著否認她這一生的努力,所以即便知道不對,她依然決然地選擇一條道走到黑。
就算時至今(日ri),她內心早已不知多少產生悔意,她都不敢有半點回頭的意思,因為她知道即便她想回頭也回不去了。科爾沁就是她最後的堅持,不論她恨也好,(愛ài)也罷,她都隻能繼續前行。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是往事會一再重演,她的兒子反抗她,她一手調
教出來的孫子亦反抗她,若僅止是因為爭權她反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難受,怕就怕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是為了彆的女人來反抗她。
董鄂妃算是她一生最錯誤的決定,她以為自己成功地利用命婦分了那些滿妃的寵,誰知卻是引狼入室,最終不僅沒達到目的,還賠上了兒子;現在再遇上昭嬪,不管表麵表現得有多好,她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任她奪走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孫子。即便她的手段會讓他們祖孫決裂,可決裂與失去還是有區彆的,至少她還能看到她的孫子,而不是被人搶走或者說失去孫子。
蘇麻喇姑看著麵色變化莫測的太皇太後,不由地在心裡深歎了一口氣,這事她還沒全部說出來她都這樣了,若是全部說了,太皇太後怕是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此事上,隻因科爾沁草原早就成了她心中的執念,為了這份執念,她可以付出一切。
其實這後位由誰來坐都沒有關係,隻除了她們蒙古草原的女子。
也許自家格格不願意誠認,但是蘇麻喇姑卻看得很明白,皇上也好,宗室朝臣也罷,都不想蒙古的女人繼續掌控後宮,不然從先帝到皇上,這後宮的嬪妃更替就不會從大半的蒙古妃子變成了滿八旗的妃子,甚至就是皇後也一樣,元後、繼後,甚至是還不知道是誰的下一任繼後,好像都沒有考慮過蒙八旗的秀女。
這些事(情qg)明顯都是擺在明麵上的,可惜自家格格對此視而不見,甚至固執地認為隻要將那得寵的拉下來或者除掉就能給蒙八旗的秀女機會,但事實是自家格格做得越多,蒙八旗秀女的路子就越窄。若說現在她們大多都被賜婚宗室,那將來指不定連指婚宗室的待遇都會被取代。
可這些她都不能說,她隻是一個奴婢,她沒有親人,從科爾沁離開到現在,她之所以保持著原有習慣,無非就是因為她家格格想要看到,至於她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深的感觸,所以就更談不上要為科爾沁奉獻一切了。
就在蘇麻喇姑想著要不要退下去的時候,小池姑姑拿著一些新鮮的花草走了進來,一抬眼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太皇太後和候在一旁的蘇麻喇姑,不由地放輕了腳步,輕輕地走到裡麵,將桌上和多寶閣上花瓶裡的花草輕輕做了一個替換。
蘇麻喇姑看著小池姑姑輕手輕腳的舉動,再看那些綠意盎然的花草,直覺得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qg)也好轉不少。不過礙於太皇太後在休息,蘇麻喇姑並沒有開口,隻是對著小池姑姑打了個手勢,兩人一前一後轉(身shēn)便出了內室。
小池姑姑跟在蘇麻喇姑的(身shēn)後,到了門口,等她的準備關門的瞬間,目光掃過桌上的那透著新意的花草,嘴角下意識地往上揚了揚。
小池姑姑隻要一想到她姐姐的死,她就恨癢癢,要不是她勢小力微,她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為她姐姐報仇,可惜太皇太後(身shēn)份貴重,而桂姑姑又擅於討好人,以至於她連自保都顯得狼狽,何談報仇。直到她聯係上許嬤嬤,繼而向昭嬪投誠後,這仇雖然沒有一下子就報完,可看著被貶的桂姑姑以及病得生不如死的太皇太後,她心裡無比的痛快!
雖然她不明白昭嬪那些吩咐有著什麼樣的用意,不過隻要能給她姐姐報仇,彆說隻是做這些事,就是豁出自己這條命,她也是再所不惜的,所以她從不問原由,亦不管影響,她隻要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