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康熙親自下令的關係,此次壽宴被辦得尤為風光,宮裡處處燈火闌珊,宛若黑夜中落入凡間的點點星辰,昏黃的燭光透過彩色的燈罩變幻出種種光輝,觸目所及之處皆是美景,頗有種讓人流連忘返的姿態。
六宮妃嬪但凡是能過來的,誰不是打扮得嫵媚動人的,此時散了宴,退了席,有直接回宮的,也有流連忘返,想趁機給皇上留下好印象,來個花前月下的,眾生百態,心思各異。畢竟禦花園就這麼大一點,人多了總是會遇上的,碰上身份比自己低的,要麼端著架子等對方過來見禮,要麼一臉矜持地虛應一番,若是地位相當,看似寒暄,實際明褒暗貶你來我往地就想著要踩對方一頭。
後宮裡的女人天生就是敵人,彆說什麼情誼,有利益才有情誼,沒有利益誰會主動跟誰湊一起,若是那爛好心的,不是早死就是被逼著黑化,說白了,能活下來的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而這樣的人通常不會爛好心,更沒有所謂的同情心。
雲汐站在禦花園的小道上,耳邊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鶯聲燕語,目光卻直定定地看著向自己行禮的馬佳氏,沒急著叫免禮,而是等了片刻,眼看著馬佳氏身形開始不穩,這才緩緩說出兩個字:“免禮。”
馬佳氏站起身的瞬間,臉色也很難看,還來不及站穩就是一個踉蹌,若不是有蘇嬤嬤扶著,指不定就直接摔到地上了,可就是這樣,雲汐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這樣的情況讓馬佳氏有些心驚,更有些難以接受。
對於雲汐這個孫女,她打小就沒怎麼關注過,更談不上喜愛和疼愛了,後來發生了不少事情,這才使得備感失望的她才將目光投在她身上,本以為這是一個好控製的丫頭,卻不想她翅膀硬了,竟然同她這個瑪嬤擺起娘娘的架子了,這還真是……
“娘娘,老身這次有幸參加皇太後的壽宴,一是想沾沾皇太後的福氣,二是想來同娘娘說說府裡的事情。”馬佳氏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開口時並沒有再像過去那擺出長輩的架子,似突然察覺到二人身份的轉變了。
“府裡的事?難道是兄長要成親了嗎?這倒是好事。”雲汐嘴角微揚,對馬佳氏眼底的不滿視而不見,也不接她的茬子,很是明白地點明她在乎的隻有大哥和小弟而已,若是其他人的事情,大可不必再說。
整個索綽絡府裡的人對雲汐而言真不算什麼,全部加起來也比不過阿爾哈圖兩兄弟,且在這深宮浮浮沉沉地待了好幾年,她這心是越變越硬,畢竟索綽絡府,不,應該說索綽絡一族的人都因為她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可就是這樣這些人也沒有幫過她任何一件事。
“不,不是阿爾哈圖的事。”馬佳氏總想著隻要雲汐還需要家族的支持,還在意長孫他們,就一定會存有顧慮,而她不認較剛才的下馬威,作為孫女的雲汐肯定會給她兩分薄麵,可是現在她隱隱發現眼前的雲汐早已不再是記憶中那個膽小,不,又或者說進退有度的女孩子了。
“哦,既然不是大哥的事,那是誰的事?”雲汐說這話時,臉上依舊帶笑,隻是目光微微有些發冷。
府裡能讓她在乎的除了大哥就隻有小弟,大哥的婚事早就該準備起來,可惜阿瑪額娘不頂事,以至於她大哥的終身大事拖了一年又一年,而小弟年紀尚小,又有大哥在前,除非參加科考,否則還真沒什麼事要人幫著處理。如此,馬佳氏所謂的府裡的事想必同她沒什麼大乾係,而她卻自以為是瑪嬤就能逼她低頭,簡直可笑!
這索綽絡府裡有資格同她開口的人可不多,除去大哥小弟,唯有三房還能讓她關心兩分,畢竟若是沒有她額其克多羅隆的幫忙,說她孑然一身地進宮也不為過,所以即便那些勢力是她應得的,她亦記了三房的好。
馬佳氏看著雲汐這不冷不熱的態度,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但想到府裡的情況,還是忍著一口氣,語帶討好的地道:“是你大姐的事,你也知道你大姐嫁去了赫舍裡府,之前還算好,現在赫舍裡·綸布翅膀硬了,開始不把咱索綽絡府的人放在眼裡了,對你大姐很是忽視,這也就罷了,可這次他福晉動手讓你大姐小產,這事咱們就不能算!”
這件事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辦法,隻是赫舍裡府有索額圖坐陣,有太子當後盾,他們若是真想討個公道,僅僅隻有阿爾哈圖是不夠的,而雲綺又是個能鬨騰的,就算馬佳氏在府裡積威以久,可到底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任由她一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