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卡在喉嚨裡,在男人展眉望來時,話頭硬生生一轉:“王爺您真是,七竅玲瓏。”她皮笑肉不笑。
“天下皆知。”鳳明邪點點頭深以為然。
呸!
陸以蘅心裡啐了一口。
“陛下很快會召見,封賞也隨之而來,這第一步和第二步,你都如願以償了。”鳳明邪倒是很喜歡欣賞陸以蘅壓抑在眼角眉梢的慍怒,將那小姑娘原本驕稚的臉龐襯得更是明豔。
“什麼第一步第二步,”她乾脆裝傻,“小王爺說話高深莫測。”
鳳明邪斜睨了她一眼:“魏國公府風口浪尖,陸家幺女名揚盛京。”第三步,校武魁首,得見天子聖顏——一個人要見九五至尊,就隻有兩個原因,若不是躊躇滿誌、懷才不遇想要一展宏圖,那便是身懷冤屈、沉冤難雪,想要洗刷汙*穢——陸以蘅屬於哪種可想而知。
“天子掌權至今亦有十餘年,朝野黨爭、外番叛亂,有人善用懷柔,有人計長迂回,然聖上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平庸之怒不流血隻流淚,天子之怒,不流淚、唯流血,屍骨未寒,血行千裡,陸以蘅,”鳳明邪頓了片刻,那眼眸中微瀾不興,輕佻和玩味煙消雲散,“你們陸家的血,流夠了嗎?”
尾音戛然而止,聽在耳中頓如一把冰冷橫刀,當頭劈下!
陸賀年手中的八萬將士埋骨青山荒野,天子盛怒之下,陸家同遭大禍,受到牽連的親朋好友何止百人,天地素縞一片紊亂。
陸以蘅臉色驚變、喉頭乾澀——啪嗒啪嗒,外頭淩亂的腳步已經停滯在營帳前。
“宣,魏國公府陸以蘅,即刻覲見——”
所謂壞事將儘,好事臨門,陸以蘅於眾目睽睽之下奪得了魁首,自然是要賜予封賞,隻是在金殿禦筆之前要先見一見這一鳴驚人的小丫頭。
禦書房內九五之尊正襟危坐,手中的折子翻了一半,底下的陸以蘅跪得恭恭敬敬。
“起來回話,”天子身形魁梧、中氣十足,單是眼神那麼一瞥都叫人不敢有半分的放肆,“朕聽石將軍說,你久居南屏,不知這一身武藝,師從何處?”
“回陛下,”陸以蘅叩首起身,“臣女初回南屏兩年才得以養好身子,老家的戲棚有幾個走江湖的藝人傳授了些雜技防身,八年來勤修苦學不敢怠慢,隻是學藝不精,讓陛下見笑了。”
“學藝不精,”天子爽朗一笑,“不精,就將這盛京城裡心高氣傲的年輕人打了個落花流水。”皇帝老兒看起來心情不錯,“你今日名揚朝堂上下、盛京內外,朕,可以賞你魏國公府綾羅綢緞百匹,金銀珠寶十箱。”
陸以蘅反倒又跪了下去:“臣女,不受賞。”
“大膽——”陛下還沒開口,那一旁隨侍的趙苛趙公公就尖聲厲喝起來,天底下,誰膽敢拒絕九五至尊的封賞呀,這小丫頭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