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拍著腦門隻好蹲身等,這一等啊,足有兩個時辰,再待到陸以蘅興致勃勃出來時,她的手裡正端著個熱乎乎的蓋碗小碟子。
“小姐,這是什麼?”花奴踮著腳尖忍不住湊近,陸以蘅忙將小碟子當寶貝一樣的護在懷中。
“當然是好東西。”
陸家姑娘眨眨眼還樂嘻嘻的偷笑。
花奴嗅了嗅,是糕點?
帶著一股子糯米香味兒,真是破天荒了,自家小姐什麼時候學做了一手點心?
花奴還錯愕著,就看到陸以蘅轉角去了陸婉瑜的房間。
陸三小姐這幾天閉門不出,今日甩在孫成旭臉上的耳光現在都還膈得她掌心發燙發痛,陽光落下半寸擠進窗縫,外頭有著鳥語花香,有著春光燦爛,可是陸婉瑜沒有心情欣賞。
她顧影自憐,她惆悵失落,這段時日發生的糟糕事也許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緩緩的平複起來,她甚至擔憂著自己如何撐著笑臉去侍奉老母親而不被瞧出來。
鏡中人有著姣好的麵容,她也曾纖纖玉指精妙無雙,陸婉瑜的指尖觸碰上皮囊,看看如今,以淚洗麵,她憔悴的不複人形,除了惹大哥和阿蘅擔心,幾乎一無是處。
“嘎吱”,木門輕輕的推合,她知道是陸以蘅進來了,小姑娘的腳步向來很輕,動作也極為悄然,你想象不到她氣惱的時候會是何等利落果敢、雷霆萬鈞。
同時竄入鼻息的,是一股香氣。
陸婉瑜忙拭去眼角的水漬轉過身,陸以蘅的手中正端著個小碟子,一看就是剛剛出鍋,小丫頭眼睛裡大放光芒,獻寶似的將上頭覆著的小碗蓋掀開。
陸婉瑜一愣,表情僵了僵,頓不知該笑不笑,“噗嗤”,還是沒忍住。
破涕為笑。
“阿蘅,你這是做的什麼……”陸婉瑜唉聲歎氣又感動的一塌糊塗,瞧瞧自己這個算不上“心靈手巧”的小妹,碟中是一團燒糊了的糕點,糯米擠在一起,裡頭原本添加的芯仁混著一片片皺巴巴的花瓣流淌了滿碟。
陸以蘅又驚又尷尬,彆說陸婉瑜看得目瞪口呆,就連自己都沒了嘗一口的欲*望,她支支吾吾的:“桃、桃花糕,”陸以蘅的眉頭都蹙在了一起,“三姐說我小時候怕苦,喜歡吃。”
她沒說下去。
陸婉瑜伸手扯下糕點一角就往嘴裡送,陸以蘅沒有下過廚,這份糕點不甜,不但黏糊還帶著些許的澀味,油鹽醬醋沒有一分的掌握,可是陸婉瑜一口一口、一點一點吞*咽下去,她牙關緊咬心口燙熱不已。
陸婉瑜知道阿蘅是在說,她害怕自己心裡苦,所以,才想要做一份桃花糕化她的心結,溫婉女人的心頭被複雜又完滿的情緒堵得喘不過氣,她何德何能還擁有這樣一個心思細膩小妹。
“我不難過,一點也不難過了。”陸婉瑜一邊吃一邊哽咽,為什麼還要沉湎悲痛和委屈,她的母親病痛漸好,她的大哥洗心革麵,還有如此心思慧敏的小妹,她有著世上諸多美好的家人,為什麼要為那個不爭氣的男人而傷害自己的身體,傷害親人的心。
陸婉瑜擦去眼淚:“三姐不會再想不開,你放心。”
她緊緊握住陸以蘅的手,有血有肉有溫度。
人世間所有的苦楚和病痛,都會被情感消弭殆儘,魏國公府雖門庭冷落,可陸婉瑜卻覺得溫暖如同初生之陽掃卻陰霾。
陸以蘅這幾日沒有去宮中複職,特地向簡校尉告了假在家中陪著陸婉瑜,自己的大哥反倒是勤勤懇懇地,瞧見陸婉瑜心情好轉了,他也不在家中耽擱,說是最近東書院從全國各地收納的精冊運抵,大家都在忙著分揀,早出晚歸,竟成了魏國公府中的“勞模”。
花奴看著陸家總算回複到了往日的歡聲笑語這才鬆了口氣。
所幸老母親張憐並未察覺有異,偶爾還會叫花奴攙著在長廊裡小站一會兒,她不想當個隻能在病榻上安度晚年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