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掀開簾子朝陸以蘅招招手。
“小王爺這是何意?”她話雖這麼說,人倒是老老實實的上了馬車,好似對鳳明邪早已沒有了最初時的疏離和防備。
鳳小王爺的車馬中總有著旖情般的熏香,他倚著琉璃金絲,手中執著清茶溫盞愜意慵懶極了:“魏國公夫人一直想進宮拜訪元妃娘娘,此前身體不適未能有幸,如今時疫已過也能行動自如,陛下便應承了。”
午後將魏國公夫人和陸婉瑜等都宣進了宮中,陸仲嗣一得倒消息忙從東書院趕去了宮門口陪同,這一整日魏國公的家人都在後宮裡打著轉兒,隻是陸以蘅不在府中無法及時通傳。
張憐的確是十多年沒有進內苑了,一雙老眼瞅著繁華似錦,瞅著金碧輝煌,記憶都好像回到了陪同陸賀年走進盛京城的第一天。
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一行人在宮中寒暄了半日,榮寵後宮和深閨女眷聊得不亦樂乎,這不夕陽西下,皇帝老子一高興就將他們留宿在行宮,等明
兒個用了膳再出宮也不遲。
所以今晚上,隻有陸以蘅是個“孤家寡人”。
陸以蘅聞言是又驚又喜,宮中人對她的態度向來褒貶不一,有人歡喜,就有人嫌惡,她一直不願意自己的母親進宮和那些後妃嬌寵打交道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張憐年老體邁,要一個老婦人再去學什麼察言觀色、阿諛奉承,實在是叫陸以蘅心裡直泛酸。
“隻是母親晚上需進藥膳兩回,不知道宮中……”
她還擔心著張憐的病況。
“陸婉瑜和嶽池都在照料著魏國公夫人,用不著你這小丫頭操心。”鳳明邪指尖輕觸著茶盞,宮裡還有太醫院和鬆老先生,可比孤身留在魏國公府強的多。
鳳明邪漫不經心的話倒是讓陸以蘅腦中一閃,沒錯,自從閱華齋焚毀之後,嶽池就不知去向,她一直不便問出口:“嶽池姑娘近來可好?”
“她是無根萍,哪兒落下都是家。”算不得沒心沒肺,隨波逐流的女人心胸開闊的很,有個棲身之地就能安享。
“這麼說,小王爺已經安置妥當?”
“明猙遣散了閱華齋,嶽池慷慨將身家所攜千金散儘,”鳳明邪有時候還挺佩服這女人,金銀財寶丁點不看在眼底,將所有人的賣*身契一撕還贈下真金白銀返鄉之路,“本王暫將她留在行宮。”那“矯揉造作”的女人初時還不樂意,一口一個“宮裡是非多”,可一瞧見能和東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二話沒說就搬了行李。
原來嶽池姑娘已在宮內,陸以蘅倒是不由釋懷了三分,可這口氣一舒籲險些哽到了喉頭:“臣女聽聞,您前幾日還去了司製房?”話是脫口而出的。
“嶽池喜歡胭脂水粉又礙於身份不能去尚宮局,本王代勞罷了。”鳳明邪說的是大*大咧咧的沒有半分遮掩。
陸以蘅眉宇微不可見的蹙了起來,好似是突然想起了寶鴛那些嬉笑的話,喏,一個男人會去司製房那當然是為了女人,陸副校尉,您不懂。
她是不太懂,可就是覺得,這渾身上下膈應的難受,袖口上還沾著午後司製房的胭脂香,隻是如今不覺得那麼清甜。
突得指上的溫熱觸動了陸以蘅的心神,鳳明邪見她悶不吭聲就將案幾上的溫茶推到了她手中,似在用眼神詢問著——心不在焉,想什麼?
陸以蘅忙一把抓過茶盞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尷尬:“嶽池姑娘與小王爺識得多久了?”
鳳明邪沒回答也沒收回目光,而是看了陸以蘅半晌似在探尋這姑娘問話的理由,才緩緩道:“嶽池來盛京十多年了。”就在那姑娘還跟陸以蘅這般大小的時候,不,還未及笄就已經落足於盛京城。
陸以蘅愣了愣思忖片刻:“臣女該早些猜到,她是鳳陽城中人,”而不是什麼單純的閱華齋小花娘,也不是與鳳明邪才認識數月的姑娘,而是這個男人一早就安插於盛京城中的眼線和探子,“否則晉王欲燒閱華齋,您不會那麼快得到風聲趕回。”
晉王有意對閱華齋下手,是嶽池提前通稟了鳳明邪,才能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救她出了火場,若半點兒不慎,他們兩個興許都成了晉王陰謀詭計下的亡魂。
“嘖,”鳳明邪哎呀一
咂嘴,滿臉無法掩飾的失落裡卻還藏著戲弄的笑意,“本王還以為阿蘅你是吃味兒了。”才這麼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關於嶽池的消息,所以,他鳳小王爺可是一個字都沒隱瞞。
足見真誠。
陸以蘅臉一燙硬生生的扭過頭去:“誰有那檔子閒情。”人人都跟眼前這個風流倜儻多情恣意的男人那般喜歡斤斤計較麼。
“那是本王自作多情了。”男人歎息,可神情戲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