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的太子殿下算盤打的好,表麵上正大光明禮賢下士的,人不在盛京城可對盛京了若指掌,那就請言小公公,來綴霞宮喝杯茶。”元妃笑吟吟的,鏡中人的唇角沒有一絲溫軟和暖意。
方才的禦清園彆看好似是小公主意氣用事安排的鬨劇,可元妃清楚著,箭矢是要借著混淆“誤”傷她元妃罷了,若不是陸以蘅眼明手快,她非死即傷。
而言邦那個太監,不正是東宮掌案太監的小徒弟,平日裡唯唯諾諾的從不頤指氣使,連說話的聲音都跟個蚊蟲似的嗡嗡嗡,就如同明玥所說,小太監們心思鬼精靈的人,餿主意一大堆,所以才有了這場“誤會”。
元妃涼涼哼笑了聲,若跑去拿了人,非說一個小太監想要置元妃於死地,那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謬,誰人巴結這後宮嬌寵都來不及,豈會有膽子暗下殺手,更何況還慫恿著借了明玥小公主的由頭,不能也不敢追究——
漂亮呀,就連九五之尊恐怕也得吃個悶虧。
所以,元妃沒打算把事兒鬨大,既然是個鬨劇,那就將計就計,有些人膽子大、埋線深,那就一個個的挖出來,悄悄摘掉項上人頭便是。
宮娥們會心一笑,內殿終於安寧了下來,唯有剛燃起的熏香煙煙嫋嫋。
外頭的陸以蘅候了許久,直到胡良泰將方子、藥量都囑咐妥當,內殿的宮娥說著元妃娘娘受驚疲乏已經臥榻而眠,陸以蘅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裙擺上沾染的落葉告退出了綴霞宮。
她不急著出宮,反而是轉向了禦清園,園裡方才的狼藉早已有宮娥打掃的一乾二淨,你甚至想象不到片刻前在這裡發生過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枝椏間的陽光縷縷斑駁顯得更是安寧無礙。
裙擺微微浸沒在清池石階,她蹲下*身將雙手探入冰冷水中,眉頭微微緊蹙帶著些許吃痛時的呲牙,雙手晃了晃帶起了半池漣漪,指尖輕輕揉撚著掌心,這才發現,她手心燙紅,不,是因為緊攥著滾燙的東西而燒灼出的痕跡。
那是為了救下元妃時她情急之下掀翻了案幾踢飛了香爐,金玉落地,香料傾倒,就連元妃的裙擺都被燙灼出了焦痕,而陸以蘅趁人不備上前抓了一把爐中的香料在手中。
火*熱、滾燙,她悶聲不吭,捏的緊緊的壓根沒有人察覺,半個時辰下來,從燙熱到冷卻,纖弱的皮膚早已和香料黏膩在一起,清洗時就如同硬生生將掌心的皮囊都撕扯下來。
疼,的確是疼的四肢百科都在發怵。
“呲”,陸以蘅嘴裡不由自主有著輕呼,四下無人的時候,好像才願意透露些許。
如今冷水浸泡過傷口,她都已經分辨不出究竟是燙傷還是撕裂更叫人渾身刺痛,但她並沒有停手,將掌心的香料浮去塵灰,揀去雜質,剩下的便是二三如同棗核大小的硬物,那是混在爐中的香料。
她輕輕嗅了嗅,沉香淡雅,辨不出有什麼特彆。
“你在做什麼?”身後徒然響起清冽的聲音,驚得陸以蘅幾乎跳了起來,水花濺濕了衣袖,她下意識將手捏緊藏在身後,扭過頭才發現,竟然是秦徵。
秦徵眯了眯眼,撇去陸以蘅眼底轉瞬即逝的心慌,倒是很少見到她會盛裝來應邀宮內的小宴,這兒是禦清園,自然是赴了元妃的約,陸以蘅微微福身行禮時竟有些許叫人不敢置信的端莊,這個詞出現在她你身上已經不可思議,微風漾過臉側,僅有的溫寧被鬢角散落的長發掩去,明豔之下、俏麗無遮。
她沒有邁步,漣漪晃動著裙角,好似是個從湖光山色裡施施然出落的姑娘,叫秦徵有一瞬恍了眼。
“秦大人。”陸以蘅眉眼低垂,神色裡是一貫的防備謹慎,可話還沒有說完突得手臂就叫男人給扼住,她張口輕呼,秦徵已經抓住了陸以蘅想要藏在身後的手。
掌中的傷痕觸目驚心,雖被冰冷湖水浸泡過卻還是一片難退的紅印,皮開肉綻。
陸以蘅驚出了半身冷汗,捏了捏藏在另一隻手中的香料,幾乎有那麼一瞬,她以為秦徵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