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奇妙的機遇。
一來,天下大權掌控在這內閣眾人與晉王手上;二來,天子和宰輔也許正等著看六部治下是否有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能力;三來,晉王能否果決妥當,堪受大任——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算盤。
禁城之中的皇親國戚都隨著一並去了玉璋山護駕狩獵,靜待天子盛行而歸,剿匪大獲成功——
誰知,會突然傳來急件。
這一場天子秋獵,似乎也成為了陰謀詭計的一部分。
如今,莫何順寧兩省情況的真假是非,他們隻能從所謂的“庭寄”上獲取,所有人都被突然蒙在了鼓裡,對前方剿匪的戰況一無所知。
孫延平雖不是什麼出頭鳥,可這種茫然叫他生出不少的危機感,若是任宰輔在,絕不可能發生,但如今——他抬眼瞧著滿屋子這約莫二十人,各懷鬼胎。
“秦大人,您是天子的肱骨之臣,也曾是任宰輔的門生,晉王一手提拔的棟梁之才,您的意思呢?”孫大人學乖了,索性將問題丟給秦徵。
秦徵是將來注定入住內閣的大學士,這個關頭自然也有著決定權,隻是幾天吵吵嚷嚷下來沒個定奪,總不能一拖再拖將剿匪的小將士們丟去了天邊吧。
“若真如庭寄中所言,最快是就地取兵,”秦徵挺直了腰脊,眉宇之中可見的擔憂轉瞬即逝,他實話實說,“本官記得莫何的旱營在懷容還有數千精兵。”
“實數一萬一千兩百三十八人,養兵千日是用於邊防征用,不可隨意出借。”兵部侍郎朱大人跟上一句。
“剿匪可不是無底洞,他們要什麼,咱們就得給什麼?當初蘇一粥下過軍令狀,八千人足以,若是剿個小小的山賊還要朝廷慣著他們數以千計、勞民傷財,那要他蘇一粥做什麼。”柳浩的話並不是無理取鬨,兵馬,給過了,大炮,給過了,結果卻要朝廷裡再來擦屁*股,哪有這等道理,分明是蘇一粥和陸以蘅指揮不力,兵戎相交卻製敵不能!“再說了,諸位大人就能肯定,他蘇一粥是行得正、站得直的人嗎?”柳浩話鋒一轉突然丟出這麼個問題,令在座眾人麵麵相覷。
“本官這裡可還有數十道匿名折子,都是遞呈上來彈劾蘇小將軍的,那小子年幼流落莫何本就與兩省的衙門有過節敵意,如今將幾千人白白送給了賊寇,難道——你們就沒有懷疑過是蘇一粥刻意誣陷順寧莫何嗎。”柳浩在桌案上翻翻找找摸出了十幾本褐色折子塞到了周寄銘的懷中,好似這才是他一直拖延增兵援兵的緣由——
若是再給那姓蘇的派幾千人去,你們誰敢拍著胸脯頂著腦袋保證一句,預祝大捷?!
議政堂內頓鴉雀無聲,心思千回百轉。
這匪賊還沒剿乾淨已經開始互相詆毀彈劾起來了嗎。
“還彆說,程有則大人給本官提過醒,那姓蘇的小小年紀就是個殺人犯,他的話,怎麼能隨便信。”
柳大人如今一字一句都針對的即有出處,叫人反駁也難。
周寄銘翻了翻懷裡的折子,不置可否:“陳年舊事有何可提,”蘇一粥殺的那個人就是個賊寇,死有餘辜罷了,“蘇小將軍立過軍令狀,剿匪不力對他可沒什麼好處,”大學士嗤笑了聲,“明擺著莫和順寧的府衙出了紕漏,官賊勾結構陷了蘇一粥和邱廉他們,怎麼,柳大人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了?!”
柳浩不著急,反而聳了聳肩:“嘖,周大學士的意思是,這錯還在朝廷了,您在暗指吏部派去台閣生風的封疆大吏都是朝廷的蛀蟲不成?!”他話是對著周寄銘說的,可手指一點就點到了吏部尚書孫延平的臉上。
瞧啊孫大人,這周學士在啪*啪的打您臉呢,說你們吏部挑選出來的賢能隻會與賊人勾結汙蔑朝廷剿匪大將軍呢。
孫延平臉色一變,周寄銘牙根一咬。
唾沫星子都濺不出半寸。